消息传到卧床休养的李子耳朵里。把他气的够呛。说这个资产阶级臭小姐把咱们公社弄的乌烟瘴气。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才行。
公社会计说:“等李书记的病养好。咱就开四清批斗大会。连陈嫣带龚大鹏。一块斗倒。”
李子道:“那必须的。别看她爹是个人物。她可沒那么大本事。这回落到我手里。不死让她褪层皮。”
会计桀桀的笑了。伸出大拇指:“李书记高。”
……
傍晚。一个少年端着南瓜粥來到卫生院。敲敲陈嫣的房门。陈嫣出來道:“小猴子。你娘又做好吃的了。”
小猴子放下碗。神神秘秘道:“俺娘说了。李子要开会斗争你哩。”
陈嫣鄙夷的一笑。
小猴子道:“姨。俺娘说让你躲躲。”
陈嫣道:“替我谢谢你娘。不过我不会逃避的。对了。你爹呢。”
“俺爹在家。”
“那你爹叫來。姨有事和他商量。”
十分钟后。龚大鹏风风火火赶到卫生院。陈嫣道:“听说李子要开批斗会。我想矛头肯定是指向你的。我不过是附带着批斗一下。”
龚大鹏道:“李子个狗日的记仇哩。仗着杨树根当了地区副专员。就横行霸道。群众才不吃他这一套。”
陈嫣道:“我找你來就是商量一下对策。把群众组织起來……”
听完陈嫣的话。龚大鹏不由赞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一星期后。苦水井公社四清大会在公社礼堂举行。公社书记李子带病主持会议。他先传达了地区、县里关于开展四清运动的指示。
“四清。就是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清经济。目前來看咱们公社有些人的思想很反动。胆敢反对总路线。反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这是严重的右倾主义。必须狠狠打击。让他们交代问題。”
礼堂的水泥凳子上坐着的都是公社驻地各单位的工作人员。卫生院畜牧站农机站水电站党委政府一干人等。其中不乏李子的亲信。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听到李书记语气有加强。就拼命的鼓掌。
李子顿了顿。道:“还有一些省里來的同志。名义上是组织上派來蹲点指导我们工作的。可是呢。严重脱离群众。搞特殊化。住单间。吃小灶。多吃多占。搞资产阶级那一套。这是反对三面红旗。这是复辟。”
矛头直指陈嫣。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射到卫生院职工这边。
李子继续道:“大家都知道。我说的某些人是高干子女。身份特殊。但我李子就不信这个邪。我管你是老狐狸还是母老虎。到了我苦水井的地盘。就要坚决打倒你。”
掌声响起。李子喝了口水。示意下面心腹发起批斗。
可是陈嫣先站了起來:“我有话说。”
李子道:“沒轮到你发言。”
陈嫣道:“我是省里下派到苦水井蹲点的四清工作干部。是奉了毛主席。刘主席。郑书记的命令來指导你们搞四清的。谁给你的权力不许我讲话。你是不是土皇帝当的太过瘾了。连毛主席他老人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诛心。帽子扣的大。李子的脑袋戴不下。理屈词穷。只好眼睁睁看着陈嫣走上來。将自己挤到一旁。
陈嫣颇有乃父之大将风范。面对干部们毫无惧色。事实上她经常在大学讲堂里给几百名学生授课。业务学术上的辩论也经常开。人民大会堂都去过。苦水井这破破烂烂的小礼堂对她來说小菜一碟。
“同志们。苦水井公社阶级斗争的形势很严重。很尖锐。很复杂啊。”陈嫣用了三个很字。一下就把听众的情绪带动起來了。
“五月初。毛主席在杭州召集部分政治局委员和大区书记开会。会上毛主席说。先前对斗争形势估计不足。认为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大队很坏。现在看來。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大队很坏阶级斗争仍然十分尖锐。很多单位实际上已经烂掉了。领导权已经不在共产党手里了。”
台下瞠目结舌。不少人都听傻了。
陈嫣语气激昂。抑扬顿挫。普通话标准。比起李子磕磕巴巴的演说。强了岂止十倍。她话锋一转道:“我下基层以來。并沒有立刻开展工作。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沒有掌握情况。如同睁眼瞎一般。很容易被坏人利用。所以我沉下心來。借着给群众看病的机会。了解了苦水井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个别领导干部贪污腐化、多吃多占。比起解放前的国民党反动派來不遑多让。他们简直就是披着共产党皮的日本鬼子。”
李子气坏了。想制止陈嫣的发言。忽然礼堂大门打开。明亮的阳光照射进來。龚大鹏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群众。不由分说就往里面涌。
“你们來干什么。谁让你们來的。”李子喝道。
“不是公社通知让俺们來开大会的么。”群众们七嘴八舌答道。
陈嫣道:“是我让大家來的。现在我宣布。苦水井公社四清批斗大会。正式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