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音一落,郝连紫泽突然一掀衣袍,跪了下来。
殿内的青石砖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尘土,郝连紫泽跪在那里,地面上清晰的照出他俊美而严肃的容颜。
从未有过的严肃。
容溪微微的抽了一口气,她慢慢垂下眼睑,心里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皇后却不禁诧异,她挑了挑眉,“泽儿,你这是做什么?”
“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郝连紫泽并没有起身,他跪得笔直,眼睛看了容溪一眼,然后紧紧盯住皇后的眼睛,眼神灼灼,如两团灼热的火。
皇后把他看向容溪的那一眼也收入眼底,这一眼便让她领悟了什么,随即笑吟吟的说道:“你说说看。”
“母后,”郝连紫泽叩着,朱红色的衣袍如一团火影,“儿臣对宁希一往情深,想娶她为王妃,还请您成全。”
“噢?”皇后心中了然,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才华出众,在众兄弟中是拔尖的,只是却一直把封的王位闲挂起来,寄情于山水间,其实她心中明白,他不过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心愿。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万分疼惜和愧疚的,都是自己至亲骨肉,郝连紫泽聪颖睿智,是一个可造之材,自己不能那么自私,为了寻找另一个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就牺牲郝连紫泽的前程。
容溪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霍然回首。
到达京城以来,几个暗卫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冷十六负责租住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带领其余的人轮班守卫,打探消息,冷十五负责贴身护卫冷亦修。
冷亦修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容溪就找到了那个小院,院子的主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胖胖的妇人,她曾经在大户人家当差,年过半百,当家主母高兴把这个小院赏了她,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这个小院租了出去。
冷十五站在一边替主子委屈,跑这么远,没有挽回王妃不说,还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冷亦修突然觉得有点冷,温热的风吹过来,他觉得每个毛孔里都透出刺骨的寒意,像是身处千年寒潭的潭底,骨头上都像结了冰。
远处响起了马车声,冷亦修抬起头,那是一辆华丽的马车,两匹马并驾齐驱,马儿健壮,毛色水亮。
主仆二人一路向前,冷十五不敢多问,只在后面紧紧跟着,不过,看这方向,他也知道,这是去往王妃住的地方。
她弯唇笑了笑,这是他的风格,没有一丝痕迹,何况这还是在他国。
僻静的小院中,除了掠过的风声,没有其它的声音,连刚才的那只鸽子也识趣的飞走了。
那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雪白、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饱满如玉,根根似葱管,手指尖的指甲晶莹似透明,没有染一点颜色,却是最能拨动人的心弦,怦然一动。
他轻声的笑了笑,笑声缓缓在殿内荡开,容溪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灿如星辰,“可是,纵然如此,我却不能欺骗我自己的心,今天早上你居然告诉我说,你是女儿身,我……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浓浓喜悦。”
远在小院的冷亦修,心突然跳了跳,一种不安的感,慢慢袭上了心头,他站在窗口,望着天边的一朵阴云,慢慢挡住了耀眼的阳光,天空,忽然暗了暗。
容溪。
他的眼睛忽然一阵刺痛,即便没有看到那手的主人,他也明白,那是谁的手,他想转开头,可是发现,自己无力转开,仿佛周身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容溪听着郝连紫泽,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可是她更多的想到的是冷亦修,那一场场的生死与共,那一次次的抵死缠绵……现在,他只身进入明宵国……是时候让他回去了吧?
车子在府门前停下,一身朱红色衣袍的郝连紫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笑吟吟的伸出手,眼神中闪动着喜悦和期盼。
于是,她微微笑了笑,一抹淡然的笑意如一朵雅致的儿轻声绽放,郝连紫泽听到她说:“好。”
容溪吸吸鼻子,空气中还是有一丝他残留的余香,如果自己不出此下策,他肯定还会等下去,身为大昭国的王爷,手握兵权,私自离京一天,危险就多十分,何况他还来了这明宵国。
冷十五小心翼翼的吞了一口唾沫,在心里恨恨的叹了一口气,王妃……真的这么狠心么?王爷都千里迢迢的来了,难道都不能原谅他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