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打开那本奏折,上面的字体他再熟悉不过,冷亦维的字是他亲手教的,长大之后又挑了有风骨的字贴,冷亦维也很努力,最终写得一手好字。
大殿之上的众臣心中都了然清明,看吧,就说齐王殿下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扳倒的,人家早就有准备,早已写好了奏折,难怪刚才那样镇定!
冷亦修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果然……自己所料不错,岳战鸣是自己找上门去的,他一定是因为昨日当众受辱之事才一怒之下去了齐王府,而冷亦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岳战鸣初到,又这样闯了府门,想瞒下来都不可能。
既然如此,就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告诉皇帝事情的始末,当然了,真实的始末是什么,皇帝是不会知道的,他只要明白,冷亦维和岳战鸣的见面是公开的,就算是不太合规矩,但也是可以原谅的,只要皇帝认定了冷亦维这样做无事,那其它的人还能再说什么?
他的反应真快啊……
冷亦修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还跪在那里的冷亦维,他垂首,眉目如画,映在窗外射进来的漫开阳光里,精致的像是玉石雕刻而成,如神工般美妙,也如……玉石一般冷硬。
他在心里微微摇头,人都说齐王温和,却不知道,他如玉的面孔,也有如石般的心,他的桃眼总是明亮而弯起如月,然而那笑意却不曾真的到达眼底。
如此冷静而淡漠的眼神,需要忍耐来练就,也需要时时磨练自己的心,只有更大更多的利益,才能让他对其它的小小利益视而不见,因为,他想要得更多。
冷亦修想罢多时,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出来,跪在冷亦维的身边,叩首道:“父皇,儿臣愿为八弟担保,他绝对不会做对父皇有二心之事。”
皇帝把折子缓缓的合上,慢慢的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一丝欣慰从他的眼底快速的闪过,随即,他点了点头道:“众卿,事情已经很清楚,维儿在奏折中也把事情的来胧去脉介绍的十分详细,既如此,此事就此作罢,朕不追究了。”
众臣心中了然,在冷亦维递上奏折的时候,都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此时也没有其它的异议,都山呼万岁,表示不会反对。
“维儿,修儿,”皇帝看着兄弟二人,声音较刚才柔和了许多,“都起来罢,你兄弟二人友爱情深,父皇甚慰。”
兄弟二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相视,一笑。
出了朝堂,冷亦维对着冷亦修施了一礼道:“三皇兄,多谢您为臣弟求情。”
“应该的。”冷亦修对他笑了笑,看了看天边的云,“只是,八弟才思敏捷,相信就算为兄不去求情,想必也会有脱困之法,想来应该是皇兄多此一举了。”
“哪里,”冷亦维的笑意灿烂,一双眼睛如宝石般熠熠光辉比阳光还要明亮,“三皇兄没有听到父皇说,他老人家很乐于看到我们兄弟感情深厚。”
他最后的四个字,说得轻轻,像是在从舌尖上俏皮的打了一个滚儿,脸的笑意浅浅,桃眼狭长而微扬,带着明显的讥讽。
冷亦修冷然一笑,他的眼神华光厉烈,征战沙场的战神傲然之气萦绕于他的身畔,漫天的霞光里,照上他的金色盔甲,让他灿然如神。
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转身离去,只是那一个淡淡的冷笑,那样明亮的眼神,盔甲的锵然之声,无一不让冷亦维瞬间无声。
冷亦维看着这样的冷亦修,心中的恨意翻涌,混入他的每一滴血液里,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这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超越冷亦修的地方,即便他将来得了这万里江山,坐拥天下。
冷亦修是战神,是大昭百姓中的保护神,他的光辉形象无人能够动摇,甚至于……岳战鸣在最初的时候,听到要对付的人居然是冷亦修,都会出现短暂的错愕,他眼底的恐惧一闪而过,却又如此的清晰。
而他冷亦维呢……世人都以为他温和如玉,是文弱如书生的王爷,可是,自己要的是大昭江山,要的是脚下皇土尽归他所有!
要温和如玉有何用?他永远无法像冷亦修那般周身是血山战火里走出的气息,那种冷然、肃杀,那种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声,他都无法拥有。
叫他如何能够不恨?他甚至为了能够消除皇帝的戒心,一直都服着药物,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一直都是处于病中的虚弱状态!
冷亦维看着冷亦修的背影,看着他飞身骑上马背,那一刻的腾飞如燕,精湛的骑术,与他心灵相通的战马,都让他恨得滴血。
宽大的袖袍下,他的手指紧紧的捏成拳,指关节微微的发白,他的目光沉冷中冰,飞扬的眉如两把凌厉的匕首,仿佛刹那就可以飞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