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皇帝的声音。
七公主如何不明白她的心中所想,那又如何?扳倒了冷亦修,韦贵妃也会被牵怒,到时候自己再添油加醋,失了圣心的女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院子里依旧很静,只是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间或低声笑,间或轻声道:“我好难受……”
她望着镜中容颜如的自己,却似乎从那双美目中望见了自己悲凉的将来,可是,她却束手无策。
“不必了。本宫没事。”韦贵妃抬手用帕子压了压嘴角,也顺势挣开了七公主的搀扶。
她抬起腿,慢慢跨过了宫门,鞋子上的金丝朵在阳光下光泽一闪,让她的眼睛刹那一闪。
“父皇,儿臣……”七公主欲言又止,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神有些躲闪。
“回父皇的话,她们以为儿媳的夫君正在里面和郝连公主苟且,特意过来捉奸的。”一道清亮的女声清晰的从众人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和透骨的冷意,如严冬里冰凉的雪落在人的颈间,丝丝的凉意瞬间漫延了全身。
她膝下无子,二十多年前就试过无数的法子,可是始终无法怀上自己的孩子,在这后宫之中,如果没有子嗣,再多的圣宠,也终有一日会远去,这一生都会像无根的浮萍,永远没有着落。
“噢?”冷亦维的脸色却是露出几分焦虑,“三皇兄身子不适?现在人在哪里?可宣了太医?”
“儿臣见过父皇。”七公主却心怒放,脸上却是惊慌之色,连行的礼都不标准了。
四皇子恨得牙痒,却不能发作,只能忍下一口气说道:“不曾,想来也不是很严重,休息一下就会见好的。”
皇帝说,韦儿,朕喜欢你,知道你想有一个孩子,纵然无法真正由你所出,朕也如此希望,所以,朕带了这个孩子来给你。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下用力的握了握,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子和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却一次一次的给予他震撼,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她也不去催促,只是在外面安静的等待着,等的时间越长,这戏才越好,否则的话此刻冲进去,只有自己和韦贵妃在场,那还有什么意义?
皇帝一见心中的怒火有愈发的升腾了起来,声音里的冷意瞬间放大,“说!”
而此时,韦贵妃由七公主搀扶着,已经快到宫门外,韦贵妃的腿有些微微的软,只是深宫中多年的沉浮,让她有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的本领。
“修儿呢?”皇帝说着,转头看向人群,后面的官员都闷头不语,不敢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和冷亦修在一桌上的四皇子身上,四皇子心中焦急,脸上却沉静道:“父皇,适才三皇兄身子偶感不适……”
毁掉他,就等于毁掉了自己,没有人比她更明白。
他没有提关于有小宫女来找冷亦修的事情,因为现在看来,那明显是一个局,宁王妃好端端的在这里,任他再说什么小宫女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她要的从来都是让冷亦修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她身边的容秋和跟着来看热闹的那些贵妇一个个都脸色一变,羞愧难当。
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在通往那条毁掉他的路,而她每迈一步,身后的希望也就碎到一段,碎成粉末,在风中消散不见。
皇帝的目光又沉了几分,涌起无边的阴云,他沉默着,看着那殿门紧闭的朱红色宫殿,七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亮得他的眼睛眯了眯,却让他心里照耀不到的地方愈发的阴暗。
她看着七公主的笑颜,如同看到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而对于七公主、容秋和冷亦维来说,则正好相反,仿佛是天地间最华美的乐章。
“来人!”良久,粘稠的空气中,终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沉冷,不带有一丝情绪,纯粹是上位者的声音。
容溪的心莫名的一揪,这一刻的难过,为冷亦修,为这帝王家从来都淡薄的亲情。
“父皇!”七公主上前一步,提裙子跪在尘埃里,深深的叩拜下去,再抬起头来时泪水盈盈于睫,“父皇,此事……实在不宜让别人看到,不如……让儿臣进去吧。”
皇帝盯着她的脸,心中的怒火被此刻“真诚”的亲情所感动,他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