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从人群中穿过,长长的裙摆扫过宫院的青石地面,发出微微的声响,四周的人都摒住呼吸,这一刻的轻微声音都清晰可闻。
禁军走在她的身后,她的身影在沉冷肃杀的禁军中显得瘦弱而单薄,容溪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只有庆幸。
众人一听这话,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辞。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华服上沾着尘土,头上的首饰也仿佛瞬间失去了光泽,一双眼睛沉冷无波,仿佛是千年的冰潭,无波无澜,却黑洞洞的吓人。
一听到这种可怕的东西居然出现在宫中,那些贵妇小姐的脸色一个个变得苍白,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光是想也足以吓得容失色,胆子小的当时就晕了过去。
或者告冷亦修的通敌国谋反之罪,或者如现在这般,而他故意不告诉容秋和七公主,无非就也就是怕她们忍耐不住,露出端倪,让自己看出破绽而已。
“不错,”冷亦修写道:“只是这事不宜张扬,否则的话,达克列一定死罪难逃。”
看这简单的一句话,轻轻松松的提到了明宵国的帝后,又提到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让皇帝刚才的那番话无法再轻松的说下去。
他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皇帝注视他半晌,目光里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如浩瀚的大海之上,阴云散去,一抹月光慢慢的升起,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冷亦修的肩膀微微震了震,这一震动作轻微,却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他的心里愈发觉得难受起来。
皇帝把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睛盯着七公主,心中的怒气翻涌,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好好的……怎么会……
七公主泪水朦胧的猛然抬起头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重的惩罚,禁足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收回了腰牌……那腰牌意义特征且重要,如今被收回……
皇帝的眉毛挑了挑,很明显,这个家伙是跑了,真是可恨!
他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声音较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来人!把公主送回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半步!另外,收回她的出宫令牌,每日抄写《忏悔录》三遍,由宫女交由朕亲自过目!”
这样特殊的队伍,特殊的人,冷亦维又怎么会不去调查?在得知郝连蓓儿心仪冷亦修之后,又怎么会不借这件事情下功夫?
容溪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冷亦维,七公主和容秋或许是真的不知道郝连蓓儿的身份,而这不代表冷亦维也不知道,明宵国的使团到得最早,而且在这三国之中最为特殊,刚刚与大昭发生过战事,而带队的还是当时的主帅。
皇帝的心也十分震惊,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情和达克列脱了不干系,扭头怒视着人群,道:“达克列呢?达克列在哪?”
容秋的脸色也早已经苍白无血色,她是知道达克列那些歪门邪道的,但是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达克列居然在宫里养那些东西,想起之前和他见面的情景,她浑身的汗毛就都竖了起来。
“什么?”皇帝的脸色微变,“公主的宫中?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回皇上,的确是在公主的宫中,一所东厢房的小屋内,那些东西甚是厉害,看样子已经是养了多日。”
皇帝看着刚刚转过身去的冷亦修,忍不住开口道:“修儿。”
“儿臣无碍,只要父皇安康。”冷亦修说完,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已经转到了宫门的冷亦维的脚步微滞,他垂着的脸,浮现一丝冰凉如水的笑意。
冷亦修牵着容溪的手,慢慢的向着宫外的马车走去,郝连蓓儿被郝连紫泽带走,经过此事,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也的确要注意一下了,好在郝连紫泽在,把郝连蓓儿哄走了。
容溪抬头看着天边的云,那样的轻柔温软,如丝如絮,只是这湛蓝如洗的天空被这巍巍的宫墙割成了一个个的方块,显得那样的生硬和冰冷。
她没有忘记,在人人以为宫殿内的人是冷亦修的时候,皇帝的那种神情和态度,她知道,那个时候冷亦修就在不远处,他一定看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