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陈信磊冷哼了一声,“父亲或许真的不知你那梁小姐自小产之后便不能再怀孕的原因,但是你真的不知她为何缠绵病榻多年,身子一直病弱,不能完全好起来吗?你真的不知梁府隔三岔五让人送来的上好补品、珍贵药材去了哪里吗?真的不知最后你的梁小姐为何一命呜呼吗?”
梁敬尧显然不会选择后者。
多到陈家父子的谈话只是开了一个头,他便想到了结尾。
他看了看站在那边的陈信磊,儿子的脸色铁青,一双眼睛赤红,刚刚那些疯狂的话字字如刀,狠狠刺在他的心头,他震惊的冲到牢门边,四处的张望,看了看没有人,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他滔滔不绝,似乎把满肚子的积怨在这一刻都倾倒出来,像竹筒里的火药球,骨碌碌滚落,倾刻间便迸出了一片火,轰鸣在这幽暗的长长走廊里。
梁敬的神智思绪被拉了回来,他霍然回着,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人,容溪分明的看到他眼中刹那间闪过的惊喜,又如同潮水一般飞快的退去。
他说罢犹不解恨,从稻草堆上站了起来,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为父对你那母亲说过多少次,让她好好的学学管家,学学相夫教子,但是她呢?从来不听为父之言!只顾着存那些妇人心思,目光短浅,言语粗俗,真是可笑!”
如今,那些悲伤的往事再一次在这暗夜中被人提起,那些狰狞的伤口连皮带肉的被掀开,痛得让他清醒,让他不得不面对。
暗中的三个人把这一切听得清楚,容溪微微侧首,看了看站在前面梁敬尧,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的袍角微微的抖动,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抓握成拳,再松开,再握上……
不过,她注意到此时的梁敬尧像是比刚才倒平静了一些,想想也便明白,之前陈信磊刚一开始说的时候,恐怕以梁敬尧的老辣就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大概,他在官海多年,什么样的斗争没有见过听说过?
“哈哈,”陈信磊冷冷的一笑,“父亲的风流往事,孩儿自然知道,所以说,孩儿的作风,也不过是随了父亲罢了,至于论起隐忍来嘛,孩儿觉得,尚不及父亲的十分之一呢。”
“父亲!”陈信磊像被抓住了尾巴一样,大叫了一声,他用力抓着木栏杆,眼睛瞪得溜圆。
他最后的一句隐约间有笑意,陈汉平的脸色微微白了白,眼睛里的光芒暗了暗,似乎飘摇的烛火,在怒力的燃烧着最后一点光芒。
“哈!”陈汉平短促的笑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你的意思是说,是别人把你弄到山庄里来的?是别人把你送到七公主的床上去的?是别人让你和那个什么齐王府的贱婢私混在一起的?”
后宫女人间的争斗、皇帝压嫡之争、前朝的风谲云诡、府中的嫡庶之争,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容溪更多的注意力在梁敬尧的身上,老爷子年纪太大,她真担心这一气之下,再出现个脑梗心脏病什么的,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容溪心中一酸,这老爷子刚才是想到他的宝贝孙女了吧?想必梁维燕之前也经常这样拉着他的袖子哄他?
梁敬尧看着她,神色僵住,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愤怒,似乎有温暖的火星在深处闪耀。
“你说什么?”陈汉平再次瞪圆了眼睛。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能说吗?”他喝斥道。
陈信磊的脑子和身体里的血液也似乎刹那凉了下来,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抬手抹了抹,嘴唇抖了抖说道:“父亲,孩儿失言了……”
陈汉平摆了摆手,看他垂头的样子又觉得心中不忍,这毕竟是自己的唯一骨血,他跌坐在稻草堆上,大口的喘着气,心中暗暗后怕。
刚才的话说的都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提起的,怎么就突然说了出来?以后千万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哪怕是刀架脖子,皇帝亲自审问也不能再漏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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