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夫马不停蹄地来了,不过来的却是宫中御医。此刻,隔着若隐若现的帘幕,凤未央正伸出一只略带红疹的玉腕,由着太医号脉。
“太医,我家小姐身体可有碍?”辛月模仿昔日蕊心的角色,尽量用殷切关怀的语气问。
太医收回枯槁如枝的手,温和着声对凤未央道:“小姐,冒昧了,可否让本官看看您的脸?”
“辛月,依太医之求,拉开这帘幕吧。”凤未央黯哑着声带,吩咐道。
冯季平有些蹙眉,外面不是盛传凤家幼女声如琴瑟,声声悦耳吗?为何这么沙哑难听,亦如七老八十的老妪一样的声带。
当帘幕掀开那一刻,冯季平冯老太医的眉心更是突突地跳,差点儿两眼一闭、两手一摊,没差仰天咆哮道:“这小脸毁成这样,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宓妃一听凤未央身子不适,便特意差了在太医院正当值的他来细诊,还发话道:“若那小姑娘身子瞧出一点儿坏处,拿你人头过问!”
如今这么一看,这不是要他去死吗?
还好冯太医医术到家,提着一颗心细瞅了半天,才知道少女不过是吃错了东西,加上这二十来日的颠簸,伴有水土不服之症,才生出如此可怖的红疹。总之,一副药下去后,次日醒来便可红疹消退,并不耽误入宫。
冯太医开好药方,一番嘱咐下去后便准备离开,凤未央就携着辛月盈盈福身,“有劳冯太医了。”说完,就让丁来送上已备好的厚礼,沉甸甸的让冯季平不好推辞。
凤家果然出手阔绰,两锭足金足两的金元宝!还有那凤家幼女,果然大家闺秀气度不凡,容貌都这般了还如此淡定,接物待人更是有礼有节,两锭金元宝送出去,连眼都不眨一下。
虽然容貌此刻有些可怖,但不难看出五官细致,仪态万方。如果入宫能承宠,必定是个好相与的主子!可惜呀,居然轻易许人了……
辛月把丁来煎好的药端来,问:“小姐,喝吗?”
凤未央盈盈一笑,端起来就喝:“喝,为什么不喝?可别白费我那两锭金子!”
何况这些药都以滋补药材为多,这二十来日旅途颠簸,这副娇弱的身子骨早吃不消了。原以为冯太医会向宫中禀明,让她留在客馆休养几日,好除却一身的倦容,没想到宓妃的心这样急,生怕夜长梦多。难道她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愚蠢的女人!
一海碗的药喝完,凤未央还极为不淑女的把嘴一抹,摸着肚皮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消消腹胀。辛月不像蕊心那些丫鬟嘴甜,但仍旧尽心尽责地问:“小姐,苦吗?”
听着辛月僵硬的问话,凤未央愣了愣,转而明媚笑道:“依本小姐的性子,苦的话早嚷嚷开了呢。何况辛月端来的药,怎会苦?必定是你在里头兑了蜜,不告知我,如今我嘴儿还甜着哩!”凤未央喝药,从未喊过一句苦,那是她重生那一刻起养成的习惯。
这有一搭没一搭地开涮本来话就不多的辛月,成了凤未央这二十几日来唯一的乐趣。
向来嘴上功夫上讨不上好处的辛月,总会把头扭向一边,不言不语。不过这次却只把头扭向窗户,并开口道:“辛月没有,那是小姐自己嘴巴甜。”
望江楼。
一直目送凤未央的马车入城,并跟随道鸿胪客馆外,此人才返回长安城东街的望江楼。
“查探得如何?”一袭富贵青衣,玄纹云袖,腰系四采赤绶佩双印,脚踩宝石短靴,象征着男子非尊即贵!男子握着一杯酒,依着翠栏眺望江面,开声问身后来人。
“的确是凤家幼女入城。冯太医出宫例诊,乃是凤二小姐水土不服之故。”探子据实禀报。
男子仰头饮掉那杯酒,江风拂面,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