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类似，效果可不是类似的。”扁鹊说起医术来，态度是极其认真的，与应工时的随性截然不同。

与前来卖货的山民们类似，家无余财的城市居民也不在少数，许多人都是习惯于隔几日就来买粮食买油的。

扁鹊自己没钱交房租，也就非常理解李壮勇没钱买药的借口了。

“好吧，我们是来投靠大伯的。”李猛有些气恼的回答了。

从10岁开始，扁鹊在这方面就没再输过了。

李猛听的一头雾水：“你说啥？”

然而，此时此刻，扁鹊已然意识到了治病的价格问题。

前埔变的更加热闹起来，各色人等的呼喝声中，“钥儿”一词出现的最是频繁。

正如其所言，做饭这种事，扁鹊若是不愿意做的话，可就得他来做了。

他这里的粮油铺子原本就是敞开了收东西的，尤其是夏收秋收之外的时间里，如橡果、蘑菇之类的食物才是收购的主打，而采摘它们的山民，自然不可能独摘某一种，路上遇到认识的药材了，也会顺手采过来，若是价格不高的话，往往喜欢在卖其他东西的时候，顺道卖给某个店铺。

只要扁鹊自己也愿意喝就行。

扁鹊看着像是个有力气的年轻人，李壮勇有了这个看法，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下来。

李壮勇默默的感受了一下，继而摇头：“你太虚了，吃的流汗了。”

李猛这才“哦”的一声，再一屁股坐到了扁鹊身边，愣愣的看着火苗舔舐砂锅。

“怎么样的就算是鬼主意？”扁鹊再次向李猛确认。他从小跟着师父长大，与同龄人接触极少，根本听不懂李猛的弦外之意。

这也使得粮油铺的生意总是看起来颇为火爆，只是卖出的粮食总量并不多罢了。

“不是因为你做粥很难喝，所以用药粥的名义来遮掩吧。”李壮勇有一双洞彻市井的眼神。

唯一的可惜的，也就是粮油铺的工作较苦，能容纳的岗位更有限，在李猛之前的几位堂兄弟，做上一两年以后，纷纷找借口离开。

淡淡的饭香味，自四面八方飘散出来。

“喝吧，别浪费了。”李壮勇叹了口气，安慰似的对侄子说一句。

“好吧。”扁鹊无奈点头，心下开始思索煮粥的要点。

他以前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从未考虑过药材的贵贱问题——他固然知道药材的价格不同，甚至懂得鉴定各种贵重的药材，但在撰写药方的时候，扁鹊是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的。

“钥儿，给婶子们搬个干净凳子。”

如果扁鹊说自己有什么偏方，或者某种家传的药膳，哪怕需要点名贵的药材，他也能相信个一二分。但扁鹊只是捡着山民们送过来的不值钱的药材，炖入粥中，就说能治好侄子的体弱多病，打死李壮勇也是不相信的。

而且，地黄引子汤仅仅是用于治疗的第一道方子，后续的方子一日日的吃下来，说不得要用到人参灵芝之类的贵重药材。

“加了一名女性的话，晚上的药膳的材料得要调整一下了。”扁鹊沉吟着回答，表情认真。

李猛“哦”的一声，继续愣愣的看砂锅。

但扁鹊之前已经习惯了师父的各种提问和考察，不知道面对过多少奇葩的问题，眼下的一点点小困扰，只会让他感觉到更习惯。

正因为如此，李猛对“投靠”之类的词语极为注意，为此没少跟人吵架。

李猛忙了一天，也有些饿了，眼巴巴的望着扁鹊，却见他蹲在锅边，正在将几种粮食一颗颗的丢进去，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喝药哪里需要腾出空来。”扁鹊不认可李壮勇的理由。

李壮勇往日里收了药材，都是积攒一段时间，再一齐卖给药铺等等，寻常药材未经炮制，通常也不了什么钱。李家平时就有拿药材做菜的习惯，熬粥也无所谓。

“为什么？”扁鹊有些奇怪。

“是很温和的药膳，大家都可以吃。”扁鹊贴心的解释一句，然后舀了一大碗给李壮勇。

不仅是在家里，每隔一段时间，扁鹊跟着师父出门行医，也要负责看守炉火。在某些深宅大院里，他不仅要守着炉火，还要守着药渣，以便随时接受不同人等的检查。而这些人在检查炉火的时候，往往还会顺道检查扁鹊对火候的理解的判断……

“钥儿来了。”

扁鹊愣了一下，突然陷入了回忆。

“呼……”李猛伸手将胸口的纽扣解开两个，喘了两口气，道：“你别说，喝了这个粥，浑身都有燥热的感觉。”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扁鹊却是略显意外的问：“我要做中午的饭吗？”

一顿难吃的午餐之后，众人各回本位，重新忙碌起来。

“你这样子，咱们什么时候能吃得上饭啊！”李猛急切的望着扁鹊，饿的直皱眉头。

这会儿到了饭点，各家各户不约而同的烧起饭来，食肆的伙计也提着食盒，四处跑着送饭。

“煮粥……是会的。”扁鹊回答的勉强也不勉强。

“稍等片刻。”扁鹊不急不躁的道：“我今天做的粥是仿四君子汤的，用了四种蘑菇，四种藤蔓，四种橡果和四种谷物，多煮一会效果更好。”

然而，充足的药材和食材的前提并不存在，事实上，扁鹊可选的药材和食材仅限于仓库里的百十种，还要去掉装在木匣子里的名贵药材。

李壮勇笑了，这时瞥了眼侄子，顺口道：“反正中午的饭要交给你来做，平时也有山民来卖药材，有不太贵的药材，你可以收下，煮着试试。”

扁鹊想到这里，不禁认真的思索起来。

李壮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眼里却是有些失望，道：“你估计是真的学过些，但你的方子，我们不能用。”

“钥儿，装袋儿炒货，要新炒的哦。”

“若是不着急的话，也许可以尝试用药膳。”扁鹊提出了新的想法，且道：“药膳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但效果并不差，反而更适合于补充元气。”

也就是李猛的身体条件太差，想走都走不脱。

比起自己在乡下的父母，李壮勇的条件自然要好的多。尤其是这间粮油铺，能取得相应的拍照，并在坊市内顺利经营，全靠李壮勇早年积累的军功。

“药膳可以用名贵的药材，也可以用便宜的。”扁鹊纠正的依然很认真。

扁鹊的眼神也有些游离。

“说你学过，是因为你说话的调调，跟我们看过的几个老医的调调挺像的。”李壮勇彻底放开了，笑着摇头：“不能用，是因为我们用过类似的方子了，没道理再浪费钱了。”

看守炉火或许是他做的最久的一项工作。

“药材总要钱吧。”李壮勇笑着点了一句。

李壮勇理所当然的道：“你不做就要我来做，总不能请人来做吧。你不是一个人在家吃饭吗？所以应当是会做饭的吧？”

四季不断的生意，使得李壮勇的经济状况明显好于周遭的亲朋好友，也让他成了家族未能从军的年轻人投靠的头号选择。

扁鹊不明所以的问：“什么鬼主意？”

“再拿几个筐子给我。”扁鹊撸起袖子，同时向李猛提要求。

“做什么用的？”李猛问。

“把这些存货重新分分类。”扁鹊的手一圈，指的是整个仓库。

李猛被扁鹊震的哆嗦了一下，转瞬有些好笑，想评价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