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熊熊燃烧
苍茫的大地上,漆黑的火车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带着机械的轰鸣,泛着雪浪而行,它跑的飞快,似乎什么过往仇恨之类的东西都追不上它。
洛伦佐推开了车门,寒风的狂风涌入,柔和的月光被雪幕打散,将黑夜晕染成朦胧的灰色,它们就像旧敦灵的雾气般,笼罩了每一处,有难以分辨的声音在帷幕后响起,仿佛有怪物在大雪下前行。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距离他们登车已经过去了很久,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半夜,他们现在已经远离了人类的聚集地,此刻方圆数十公里内只有这列火车孤单的行进着。
收起怀表,关上大门,洛伦佐低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计算时间。
昏暗的车厢里传来轻微的响声,塞琉醒了,她裹着毛毯,就像一只等待破茧的毛毛虫。
“你还可以再睡会,我们还有时间。”
洛伦佐说。
黑暗里,女孩摇了摇头。
“有点睡够了。”
“你的人生也太见鬼了吧!听者伤心闻着落泪啊!”
塞琉难以遏制那心底的严寒,她紧紧的抓住了洛伦佐的手,绝望之际她能抓紧的还只能是这个见鬼的猎魔人。
“是啊,按照正常心态,我应该大哭大叫,求你放我回家吧。”
“你还是很害怕吗?”
塞琉说着便想了起来。
猎魔人安慰着她,将一支弗洛伦德药剂直接注射进了塞琉的身体里,混乱的视野突然清晰了起来,紧接着女孩看到了那倾倒的箱子,里面的弗洛伦德药剂已经被注射空了。
“不,要更久,大概是我还在猎魔教团的时候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
直接抽走了武器,塞琉翻到在地上,虽然视线黑暗但她能看清洛伦佐,因为那眼瞳里燃烧的炽白点亮了黑暗。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啊,我可不像你,猎魔人中枪了还能活蹦乱跳,我中枪了就真的死了。”
“真遗憾啊,猎魔人是没有名字的,我们有的仅仅是个单调枯燥的代号……我总不能在墓碑上刻些什么数字吧。”
“正好,差不多了。”
“我在【间隙】里赢了劳伦斯教长一次,也掠夺到了他意识的一部分,我很清楚他会做些什么。”
“我开始理解你了,洛伦佐。”
“啊哈哈哈,斯图亚特家的便宜可不好占啊!”
一瞬间宁静被打破,无数的声音在车厢的四周响起,仿佛有千万人在用力的敲打着车厢,尖锐的崩鸣响起,仿佛无数的尖刀在切割着金属,迸发出刺眼的火。
“那时大家就是这样,追捕异端,追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围着篝火而坐,拄着钉剑,没有言语,也没有交流,火光的映衬下,一个个虔诚的就像神的战士。”
“所以啊,就像我说的那样,只有事情真正来临时我才会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可怜的小夜莺为了一个小屁孩就那么的死了,可没有人记得它的付出。
你真正的生活是完全被暴力与愤怒填满的,看看你砍妖魔时那个兴奋样,只有那时你才觉得你是真正的活着吧,只有那时你才能回到很久以前,回到猎魔教团还存在的时候,假装你的朋友们还在,大家一切快乐的砍妖魔。”
“如果非要我在故事里有什么定位的话,我会是那颗大树。”
他看向一旁的女孩,直视着那冰冷的眼睛。
“没办法啊,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啊,你的小命借我用一用不过分吧。”
“对于劳伦斯教长的行动,我一直很困惑,可直到有一次……灵感的爆棚,我突然理解了。”
“那个什么劳伦斯毁了你的世界,换做我也会不择手段的杀了他吧。”
“怎么……可能。”
塞琉说着。
“他拥有了《启示录》,这炼制秘血的关键,教会受重创无法做出有效的追击,而净除机关也难以对其造成威胁。”
听着洛伦佐的话,那回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她想起自己被猎犬追逐的那个梦境……其实那是她的回忆,那时她被男人拖着走,漆黑的水没过自己时,她也想起了自己紧握的东西。
塞琉根本不清楚这些武器的使用,她只是个会用石头砸人的小女孩而已。
“所以就像之前那样,这又是骗术?”
“可你不同啊,洛伦佐,你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复仇,那些夺走了你过去的家伙,你杀了劳伦斯,会继续杀妖魔,直到杀死所有的妖魔。”
“不过可别这么说,塞琉,我讨厌小屁孩。”
在华生的威胁下,劳伦斯教长不敢再从【间隙】发动攻击了,他会亲自到来。
“事实就是这样,劳伦斯教长拥有圣杯,那个鬼东西仅仅是提起它那被遗忘的名字,都会招以祸乱,更不要说以血为代价的誓言了。”
“是啊,一个人的世界其实是有范围的,当时我的世界就是那个小镇,可你为我打开了更大的门……你那些曾经的朋友也是你的世界吧,那些人熟悉你,知晓你,理解你,可有一天他们都死了,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知晓你的过去了。”
“可现在别说是石头了,就算是剑刃也砍不死你吧。”
“你真的好可怜啊,大家存在的意义都很多,有人为了家庭为了子女,为了理想,为了美好的明天,甚至是一顿美味的早饭……总之有很多东西驱动着大家活下去。”
“其实我应该大哭大叫的,那样一切都轻松了许多。”
“以前?高卢纳洛时的事吗?”
洛伦佐说着抓住了塞琉的衣服,硬是把她提了起来。
“真凶悍啊,你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窝在黑夜的角落里,两个人随意的闲聊着。
“你这个疯子,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劫持对吧,你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塞琉将铝热步枪更用力的顶在洛伦佐的额头上,手指扣在扳机上,试图这样来令猎魔人顺从。
洛伦佐听着笑了起来,黑暗里传来他的声音。
“可你不像一个人,你是一把读作洛伦佐·霍尔默斯的武器。
洛伦佐回忆着。
塞琉质问道。
“别害怕塞琉,这种鬼东西习惯就好。”
塞琉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在洛伦佐就是她的镣铐。
“这武器是需要点火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
“真不错啊。”
“有点像以前了。”
毫不畏惧那枪口,洛伦佐继续说着。
“洛伦佐……”
塞琉看向那片黑暗,可火光已经熄灭了。
脑海里回荡着诡异的记忆,洛伦佐并不清楚猎魔教团最终是如何收容的圣杯,但本能里的恐惧警告着他,可随即他笑了起来。
“什么差不多了?说明白点!洛伦佐!”
当时那厚重的雪幕可视范围极短,如果不是那短暂的靠近,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一列漆黑的火车刚刚与它们并行前进。
这是她从那堆货物里翻出来的,打开木盖后,里面放满了这样的武器,刚刚的交谈只是转移洛伦佐的注意力,此刻塞琉握紧了她的石头。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你能清楚的知道,你不是一个人,随着那火焰的摇曳,你能听到他们的呼吸,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我突然觉得……我就是那只小夜莺。”
塞琉有些不明白,故事里大树为小夜莺提出了那个牺牲自己的意见,在悠扬的歌声里,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朋友。
塞琉看到了洛伦佐脖颈处那一排清晰的针眼,不知何时这个疯子将所有的药剂都注入了。
洛伦佐点燃了一根香烟,黑暗里有明亮的火光亮起,映亮了他那半张有些疲惫的脸。
“他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圣杯的血肉就快杀死他了,他没时间去等待了……他已经来了。”
“当然会赞美你啦,如果我以后有孩子我就给他取你的名如何?”
她坐了起来,靠在货物的边上,其实她还是有些困,但这个情况下入睡确实有些困难。
“如果说他要撼动净除机关,那么他应该去试着猎杀亚瑟,想要动摇英尔维格的统治,他应该去袭杀女王。”
塞琉的声音回响着。
两人的关系有些畸形,明明是罪犯与人质,可在那诡异的信任下,就像一起欢乐旅行的朋友,一路上回忆着过去,说着烂话,然后开开心心的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