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新生

这是神话般的仪式，肃穆与森严。

它从天而降，仿佛是神的使者，又似乎是信仰的背弃者，钢羽环绕着它，如同无数把下坠的利剑，准备审判所有的负罪者。

塞琉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观察这一切，静静的注视着，看那漆黑的天使缓缓降临在洛伦佐那残破的尸骸之上。

它似乎是那神话里的死神，前来带走这迷途的灵魂，可又好像来拯救它的奇异，只不过这份馈赠源于魔鬼。

洛伦佐还没有死，最后的时刻秘血突破了临界值，他已经进入了妖魔化，而想彻底杀死一个妖魔，需要摧毁心脏与大脑。

畸形生长的力量令他苟延残喘，缚银之栓同时在迅速融毁，滚烫的圣银混入血液之中加速着他的死亡。

毁灭与新生共存。

他虽然还活着，可也快死了，洛伦佐此刻只有两个路可以行进。

继续维持着妖魔化，直到堕入黑暗，以妖魔之躯获得永生，亦或是安抚暴躁的秘血，作为一个人类而清醒的死去。

可……可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那种程度的伤势完全超出了人类的预想，别说是抢救了，那种伤势无论是谁第一反应就是给洛伦佐选块上好的墓地了，可现在那个猎魔人正在活过来。

“不，洛伦佐。”

这便是一代甲胄的危险之处，妖魔血肉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比例，在侵蚀中沦陷时，它便会与其融合同化，当初加拉哈德便差点死在这里，他的整个背部与甲胄连接在了一起，就像畸形的连体婴儿。

“对，洛伦佐，你必须活下去，这我的意志，我们所有人的。”

温暖的海洋里有人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疯狂的死斗在瞬间爆发，它挥动着钢羽，连带着挥动那千把剑，恐怖的伤口瞬间在圣杯的血肉之上炸裂。

增生的血肉连接了洛伦佐的躯体，血肉开始分化，短暂的时间里异化成不同的器官外置在尸骸之外，更多的血肉开始注入，进行诡异的外部循环来为其维生。

他们同化在了一起，以妖魔的器官来填补洛伦佐的缺陷。

风被千把剑所切割，带起的长吟宛如女人的浅唱。

那漆黑的天使温柔的抱起了那将死的尸骸，将他从那扭曲的钢铁之下拖出，而在这一刻塞琉才清楚的看到洛伦佐的残破之重。

“可你不能死。”

它像个婴儿般痛苦哀鸣，可却止不住那黑天使的疯狂。

洛伦佐大力的呼吸着，将那寒冷填满自己的肺部。

这是一场洗礼，禁忌的洗礼，那未知的大门就此向前往者彻底敞开。

恍惚间，洛伦佐听到有人这样说。

它因痛苦剧烈的哀嚎着。

恐怖的力量在残破的躯体上爆发，他一点点拖动着那头颅，将它拉扯向自己，更多的触肢贯穿了它，它们在同化，可更多的是洛伦佐单方面的吞噬，

更多的光落下将黑暗撕扯得粉碎。

碎裂的钢羽如同处刑的长钉贯穿而下，将那圣杯的血肉一重重的钉死，它试着逃避，可却被一寸寸的封压。

黑天使开始转变，机械的部分不断的被剔除，生物的部分开始增强，宛如神话里的怪物，血肉上长满锋利的金属。

“他……他在活过来了。”

可紧接着更为禁忌的画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破碎的金属在肌肉的挤压下排出，扭碎的骨骼开始重新复位，甲胄的外部裂开了数道呼吸口，大量新鲜的氧就此融入血液之中，运输至内部的核心，暂时替代肺部的工作。

可这里不正有足以令其延续的力量吗？

那从久远的年代起始，当人类第一次捕获妖魔，第一次提取出秘血，第一次不再畏惧恐惧时起。

冰冷的女声在甲胄内回荡，几乎是在一瞬间它张开了那恐怖的双翼，迅捷的飞驰中在硝烟的战场上进行了短暂的滑翔，锋利的钢羽倒映着所有的火光。

它奋力的挣扎着，在那可憎的血肉之上，散发着恐惧的气息。

“可你要怎么做？”

这是并不是个艰难的抉择，以洛伦佐的思路，他会痛痛快快的作为人类死去，可这一次抉择的权力不在他的手中。

“条例三，优先存续目标。”

就像濒死之人的反扑，血肉用力的捶打着甲胄，可依旧改变不了正在行进的一切，大手用力的按压着，将它塞进了那幽深的黑暗里，随后锋利的钢羽收起，双翼紧紧的笼罩着这一切，铸就成死亡的囚笼。

咬食着富有生命力的血肉，吮吸着那猩红的鲜血，咀嚼那坚硬的骨骼。

伴随着那有力的回荡，炽白的焰火在甲胄的缝隙里涌出，它灼热着所有的罪恶。

膨胀的血肉开始干瘪，血液紧接着倒流，生命这一概念在甲胄之上正被缓缓剥离，而那更核心处，有微微的呼吸声响起。

“不不不……”

洛伦佐费力的睁开了眼，朝着那未知问道。

刚刚那一幕成功的被观测到了，黑天使吞食了洛伦佐的尸体，可现在从回馈的数值来看，甲胄内的尸体正在活过来，所有的指数开始回升。

那人愤怒的说道。

金属轰鸣作响，骤起的攻势连带着卷起呼啸的狂风牵动着火海。

最初设计时的安全条例被一一突破，血肉越过了内部的防护装甲，一直增生至那驾驶员的空间之中，它们包裹着洛伦佐那残破的尸骸，并且开始逐步与那血肉同化。

黑天使奋力的厮杀着，其实这已经不是什么对决了，仅仅是单方面的屠杀，钢铁反复切割着血肉，而圣杯血肉本身却难以对黑天使造成什么伤害。

它嘶哑咆哮着，生物的本能令它发狂攻击。

一切都归于平静，燃烧后的荒野上，只有那如同卵一般的黑色之物静静的挺立着。

航向黎明号上，有人尖叫着。

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平静，在这之下，那声音此刻显得十分嘈杂。

这似乎是一场交易，以它的死亡换来他的新生。

“依据《剑鞘条约》条例，现在开始执行。”

如同魔鬼们的进食一样，细密的碎裂声令每一个聆听的人都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

洛伦佐再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