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冲他露出一个惨笑,接着轻轻地点着头。
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有列车经过,不如策马狂奔。
这是雪尔曼斯的计划,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雅格会在酒窖里吸引火力,装作他们还在的样子,而洛伦佐则与雪尔曼斯通过另一道隐秘的门离开,目的则是这马场的马匹。
“这应该是我来问你的!”
雪尔曼斯说着从怀里取出自己的笔记,在这么激烈的战斗后,那笔记依旧完好无缺,唯一的瑕疵是其上多了些许的血迹。
“这是我的笔记,里面记载我……不,记载着博尔吉亚家对于福音教会的全部记录,不过要小心,洛伦佐,知识是被诅咒的,当你触及到某些时,你便会被某种东西盯上!”
“孩子你要死了。”
清冽的雨不断地落向大地,望向天穹,灰银的云层里,卷动着明亮的光,似乎白昼就在那之后,时刻准备冲出束缚。
雪尔曼斯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昏迷过去。
听着他的话,雪尔曼斯有些惊异地看着洛伦佐,脏兮兮的脸上,灰蓝的眼眸里是明亮的光。
猎魔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向来是成群出动,像洛伦佐这种独行者是个特例,毕竟旧教团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是狼群中最后的孤狼了。
“等离开这里再说。”
雪尔曼斯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接着有气无力地问道。
“多半是没有,毕竟那是权能·亚纳尔,不过现在他应该也没力气继续追击我们了,他需要时间治愈自己。”
洛伦佐就要触及那真相了,但卡死在那边缘,无法继续深入。
洛伦佐说着,可雪尔曼斯没力气和他扯什么烂话了,只是虚弱地问道。
“可老去的雄狮,依旧是雄狮,没人敢真的触怒他,就这样保持着长久的僵持,直到有人猜洛伦佐·美第奇找到了不朽的办法,并且开始了计划的推进。”
雪尔曼斯无力地叹息着。
他又继续说道,他虔诚地活了一辈子,可在这最后时刻见鬼地放纵了起来。
“你可以自己离开的。”雪尔曼斯有些不明白洛伦佐的执着,如果放弃自己的话,他有很大程度可以逃离这里。
“安静!听我说完!”
马蹄踩压着青草,雪尔曼斯慢慢地与洛伦佐拉开距离,洛伦佐看着那悲凉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地喊道。
雅格的神情凝固了起来,可随后便融化了,他释然了,似乎达成了某种使命一般,全身都轻松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雪尔曼斯突然地说着,他直勾勾地看着洛伦佐,眼球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劳伦斯受洛伦佐·美第奇支配,可随着洛伦佐·美第奇的老去,他对于福音教会的掌控力越来越弱,直到再也握不住权力,洛伦佐·美第奇就这样离去了,可他不甘心,试图找到不朽的办法。
他大声地喊道,干枯的手一把勒住缰绳。
没时间考虑这些了,洛伦佐不清楚雅格还能支撑多久,他扶起雪尔曼斯帮助他骑上骏马。
雪尔曼斯并不想多说什么,他靠着围栏坐下,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雪尔曼斯不再说话,他用着最后的力气,驱动着马匹,缓缓地转过头,朝着那庄园的方向。
“你不会吸烟?”
“没机会了,洛伦佐,猎魔人不会放过我的,而我也已经离不开了。”
如果所谓的神真的存在,那么神又怎么允许有那名为妖魔的邪异存在,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什么神从不回应信徒的祈祷。
“我记得你说过,烟草是欲望,而信徒应该遏制自己对那些的渴望。”洛伦佐曾听过他的布道。
他说着,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不是个好的人选,洛伦佐·霍尔默斯,你和萨穆尔一样,他为了什么所谓的胜利而活,你也是偏执的为某种东西而活,不然你也完全可以在圣临之夜后躲起来,而不是在今日这里与我见面。”
“其实……我也不想把这些嘱托给你们这样的人啊,可也只有你们这样的人,才能不择手段的完成某件事。”
“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实际存在,又是否成功……谁知道呢?圣临之夜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就连洛伦佐·美第奇都死在了那一夜里。它已成了谜团。”
“很高兴,生命的最后是遇到了你,洛伦佐·霍尔默斯,而不是什么弥格耳,或是塞尼·洛泰尔。”
“关于洛伦佐·美第奇的晚年,福音教会内有太多的猜测了,比较可信的是,他与劳伦斯教长……或者说福音教会所有人的博弈。
“他一定看过《启示录》,那本奇迹之书,禁忌之书,从其中诞生出了如你这般强大的猎魔人,更不要说找到一个‘不朽’的办法了。”
洛伦佐接过了笔记,它是如此的沉重,宛如山石一般。
“我快死了,就让我多讲几句废话吧。”
洛伦佐沉默,他拿出了香烟并给雪尔曼斯点火,可这雨太大了,风也太大了,火燃起了好几次,才勉强燃烧起来。
“你他妈究竟要干什么!”
“雪尔曼斯!雪尔曼斯·博尔吉亚,你为了你的神献出了一切,一切的一切,你真的觉得它存在吗!”
所以人总要信些什么来欺骗自己,对吧。”
“人生第一次!不过吸食这东西的感觉真不好,可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还这么喜欢它呢?”
在鼠巢之中,面对洛伦佐的追击,他也曾这样对教士们说道,同样教士们在他的话语下欣然赴死,现在轮到他了,雅格意外地没有什么恐惧,明明就要死了,他却觉得十分轻松,仿佛睡过去之后,他会在辉煌的神国中醒来。
“他死了吗?”
雪尔曼斯则一直盯着他的脸,老朽破败的脸上带着隐约的悲伤。
这时洛伦佐才发觉雪尔曼斯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黑色的血从伤口之中溢出,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冷雨呛到了他,他痛苦地咳嗽了起来,气息萎靡。
不过萨穆尔需要时间休息,洛伦佐也是。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一个人要死了,可他还有着巨大的心愿,一个无比大的心愿,大到能让人暂时舍弃所有的立场与善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心愿……
“雅格,你还没有死,对吧!”
仿佛时光都被逆转了起来,他就像个年轻人一样高呼怒吼,热泪盈眶。
遥望着那在雨幕中不断模糊的身影,直到在这场大雨的尽头燃起绚烂的火光,在那光芒的映照下,洛伦佐看到了那漆黑的剪影,他如赴死的圣徒般冲向了那燃烧的天国。
“从此以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风里传来无名的圣歌,做着最后的弥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