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位上位骑士都如此了，亚瑟呢？他是否也做过比这更为艰难的抉择呢？

“好吧先不说这些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伊芙沉默，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

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室内的温度变得越发炎热，伊芙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火红色的长发也粘在了皮肤上，就像一只被大雨浇透的小动物，狼狈至极。

“……”

昏暗里，数把铝热步枪点火，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微光映亮了一张张惊恐或是严肃的脸。

“他们会理解我的，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与妖魔的对抗便是在黑暗里燃起焰火，为了不让那焰火被熄灭，我们会前仆后继地跃入火中，每个人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也就是说，继续下去，首先会是这群家伙变成妖魔杀死我们吗？”

“不过这次就算了，在这里杀光他们的话，只有我们几个，浪费体力与弹药不说，可能还会引起反击……”知更鸟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紧张的医护人员身上，“那些白大褂，他们虽然经常解剖生物，可他们没见过真正的屠宰厂，在这种情况下，这狭小的空间内……杀戮只会徒增他们的心理压力而已。”

单个的我们难以对抗妖魔，只有团结在一起，汇聚成钢铁的洪流才能与绝望对抗，而且以目前的武器来看，我们能逃出去都是一个奇迹了。”

老科尔看起来知道伊芙想问什么，他指了指后面，只见这些铁床担架什么的都被堆在了一起，犹如一个小型堡垒一样，携带武器的士兵躲在其后，如果妖魔突破大门的话，凭借着这个简易的方式工事，大概……大概能多撑个几秒？

“不……没错，我们被敌军包围了，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被全歼，但现在有一个新的逃生的计划，我将其命名为‘抓鬼’，一会大门打开后，大家就用力地跑，跑到哪里都好，只要跑远点，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要小心被那些鬼抓到，清楚吗？”

这些病人肯定不会配合行动的，但把他们留在这里的话，如果有妖魔继续在四周徘徊，他们很有可能异化成妖魔。

“只是足够理智与对死的觉悟。”

“也就是说，他们大多曾是你的战友对吗？”

“继续呆在这里，妖魔的侵蚀迟早会把这些病人拖入疯狂，而且这些病人本就是一群疯子，多多少少都承受过侵蚀的影响，他们可能比正常人还要更容易被异化成妖魔。”

“我们得想个办法。”

“怎么回事？”伊芙问。

“怎么，战局恶劣了起来吗？”

“是的。”

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知更鸟的目光最终停顿在了一位病人的脸上，那是一个老家伙，嘴里一直在嚷嚷着什么战犯与军衔。

“你也能感受到对吧？在对于妖魔这方面，你要比我们更敏锐才对。”知更鸟对伊芙说道，“这里能抵抗妖魔侵蚀的，可能只有你和我了。”

“根据撤离条例，被优先撤离到这里的人，都曾是净除机关的士兵或是骑士，但因为妖魔的侵蚀失去了理智，成为了黑山医院的病人。”

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震惊到了伊芙，不过更为惊愕的反而在后面。

“放出去？”

神经病们点点头，依旧是那样的欢乐，似乎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一场虚幻大作战。

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模糊中知更鸟却有一种熟悉感，似乎自己在何时见过他一样。

“可你现在要牺牲他们了。”

听到作战，老科尔的眼神亮了起来，作为五星上将，他可太渴望回到前线了。

“那你要怎么做？”伊芙感到有些不安。

“伊芙，我常听亚瑟提起你，说你总想知道自己的异常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对此十分困惑……其实他是太关心你了，害怕你受到什么所谓的冲击，什么风吹雨打都被他隔绝在外。”

数不清的情绪压抑在伊芙的心神之上，她看着那几个欢脱的神经病，他们居然还在一脸笑意地说什么，伊芙很想对他们说，你们要死了，可说出来以后，他们能理解什么是“死”吗？

站在大门之前，知更鸟最后看了一眼身侧的伊芙。

心头那诡异的压抑感还没有消去，妖魔仍徘徊在安全屋的周围，渴望着新鲜的血与肉。

知更鸟和伊芙并肩走向那被封死的大门，走的同时，知更鸟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那些病人。

可遗憾的是，伊芙做不到，她很理智，理智到没办法骗自己。

伊芙也有些发懵，这么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可言，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昏黄的灯光之下，透明的护目镜后是一双双写满恐惧眼瞳，或许还没有等妖魔攻破大门，内部便会掀起血色。

伊芙听了知更鸟的话，不禁联想起了之前自己身体的种种异常，什么见鬼的英尔维格女队长，她很想继续追问，问问知更鸟是否清楚什么，但现在这个情况很显然不适合谈论这些。

这真是艰难的感觉，虽然黑山医院的日子并不好受，但和这些神经病的载歌载舞确实很欢乐，而这欢乐就要破灭了。

“喂，我们要玩一个游戏……不，作战！”

伊芙说着还亮出了手中的柳叶刀，虽然武器很小巧，但在她那野性的气质下，也变得危险至极。

这是如此的悲哀，对于每个人而言，这反复思考的焦虑更加重了这侵蚀的影响。

知更鸟说着向身后的士兵们招手，看起来他早已做好了打算，现在只不过是来通知伊芙而已。

顺着老科尔的身后看去，盖文和德伦也和他一起，蹲在角落里，盖文依旧是有些木讷的样子，手时不时轻轻地抚摸在金属的地面……这个家伙不会到了还想挖战壕吧？

燃烧火光映亮了知更鸟的脸，他没丝毫的波动，似乎在他看来，做出这样的决断对于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

伊芙一时间觉得有些要命，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还的就是这几个神经病不是被绑了起来吗？

“还能是什么，妖魔入侵，不过这一次有些奇怪，甚至说可怕，地表上有由高文所带领的部队铸就防线，同时珀西瓦尔也在迅速回防保护科研区，可是妖魔还是抵达了这里，如此迅速……要知道我们投入了大量的原罪甲胄，哪怕是新教团进攻，也不可能这么迅速地使科研区沦陷。”

不知是紧张还是闷热，更多的汗水漫过了知更鸟的脸颊，因侵蚀的影响，通讯器里只有嘈杂的电流声，与外界唯一的联系被切断了，一切只能看自己了。

伊芙一声令下，盖文便把德伦扣了起来，任由他怎么叫唤，也不放开。

“准备好了吗？踏入地狱的大门。”

伊芙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柳叶刀，这次没有什么猎魔人来救她，她面临的是最真实的、与妖魔的战场。

钢铁的大门缓缓升起，血腥味仿佛要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在这道大门之后，便是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