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少这么高兴,我上一次见到你这样,还是我将《启示录》交给你。”
在这些天的施工下,原本通往港口的暗道被改造成了水道,疫医排空了下方的河水,这血肉与机械的结合物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不想放疫医离开,疫医现在还没有处于他的对立面,但无论什么事至少都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劳伦斯为了自己的愿望,他愿意毁灭所有一丝一毫可能影响到他的东西,哪怕是帮助过自己的疫医。
眼下这座神圣的教堂也归于正教,被劳伦斯作为根据地扩展了起来,教堂依旧,但其中的信仰早已面目全非。
现在他的心情就是这样的,随着船队的组建,计划的完善,他沉寂已久的心脏都再次剧烈地躁动了起来。
思考一下那些家伙的样子,疫医一时间居然有些记不起来了,干脆就不去想了。
“你觉得血肉蒸汽机这种称呼如何?”
“铁甲船已就绪,蒸汽机轰鸣运转,锅炉滚烫,所有设备齐全,加上你给予我的军队,和目前这个世界局势……一切都太完美了,我想不出更好的时机去做这些了。”
虽然是个学者,但疫医杀死的人并没比劳伦斯少多少,并且和劳伦斯一样,所谓的心理负担这种词简直是在嘲笑疫医,在他的眼里这些可都是为了伟大的知识而献身。
疫医有些好奇地问道,当说出自己的需求时,他本以为劳伦斯会去进攻神圣福音教皇国,杀几个新教团的猎魔人,结果他直接甩出了一大批猎魔人的尸体。
走出黑暗,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就凭疫医脑子里那些诡异的知识,以及他将设想转换为实际的能力,他的能量远比一支军队强大。
“你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疫医的讲述,黑暗的尽头飘来了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它是如此的浓重,似乎有数不清的尸体正堆积在黑暗里,可憎的死亡都有了具体的形状,侵蚀与其同行。
疫医靠在一边,声音里充满迷恋。
“熔炉会持续消耗它的力量与血肉,以免让这个家伙的生长冲破我们的束缚,河水则会令其冷却保持稳定,顺便还能遏制一下妖魔的活性……可以说我们完美地控制住了一头强大的妖魔。”
“劳伦斯,其实很多时候我很不理解你的疯狂,虽然说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但我很难和你共情,无法体会那些,那时我觉得大概是我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人。”
那是一座熔炉,它露出水面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主体一直藏在水面之下,其上布满狰狞的血肉,它们强有力地蠕动着,粗大的青色血管遍布满表面,劳伦斯所看到的那些游蛇则是其上的触肢,随着河水的排空,它们躁动了起来。
疫医一边走一边说道,阅读《启示录》势必会知晓其中那被诅咒的知识,其所带来的侵蚀一度令疫医险些失去控制,为此他损失了不少研究人员。
为了避免那个几乎不存在的可能,劳伦斯在考虑要不要让疫医就此永远地长眠在此。
作为一名医生、一名学者,疫医很少能理解那些野心家掌握权力时的心情,明明那种东西没什么意义,为什么这些人还如此地为之疯狂,而现在疫医多少有些了解了。
劳伦斯走了过来,他戴着那副熟悉的漆黑铁面,哪怕迎着阳光也难以照亮这片阴郁。
“这头被精心培育的妖魔已经完全和熔炉结合成了一体,它会野蛮生长,从身体内产出源源不断的稳定鲜血,而这些鲜血只要经过炼金加工就可以提纯为稳定的秘血,在未来的几年内它都会成为你军团的养料。”
如今这里早已被废弃多年,直到被疫医重新启用,他凭着《启示录》里的知识与他自身的疯狂,将这里变成了扭曲的地狱。
这和是权力还是真理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是一个愿望、一个理想,一个用尽一生追逐的东西,将要被实现前的狂喜。
这样疯狂的行动会引起人们的恐慌,有人会感到恐惧、厌恶战争,这样的声音在高卢纳洛内也不少,但在国王之死与教宗之死还有玛鲁里港口的袭击下,国内的战争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即使有厌战的声音,也被咆哮的愤怒所吞没。
疫医计划远航,这件事很早便和劳伦斯说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哪怕是劳伦斯这样冷血的怪物,居然也有了那么一丝不舍的情绪。
他依旧是那身沾染了污血的衣装,有些污血已经凝固,变成了一片黑色污渍,就像染色一样,挂满衣袍,倒是鸟嘴面具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换了几个镜片,新的镜片看起来清晰不少,但从那里看去,下方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这是个不错的时刻,战争在即,老国王在死前清除了国内不和谐的声音,伴随着科涅尔的加冕与柯里辅佐,现在高卢纳洛的所有权力都被高度集中了起来。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没有了神圣福音教皇国的干扰,一切都在按照掌权者的计划行进着,就像失控的火车,它开始疯狂的加速,直到冲出铁轨,带着所有人步入死亡。
“因为技术条件有限,目前这个设施的寿命并不长,勤加维护估计也就能支撑个几年,然后就该失控了……但这不重要,毕竟按照你的预言,如果挨不过那个末日,我们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几年后’,所以它的设计还是比较符合现状的。”
劳伦斯有些犹豫。
熔炉缓慢地摇晃着,接着在底部有不甘的吼声响起,那是一头无比巨大的妖魔,因为过度的生长它已经完全和底部的围墙挤压在了一起,这所谓的熔炉也只是建立在它的背部之上,能从钢铁与血肉连接的缝隙里看到猩红的血肉与白骨。
疫医趴在栏杆上,俯视着自己完美的作品。
这种现象劳伦斯曾在人类妖魔化的情况下见识到,血肉开始畸变,试图从躯体的束缚下挣脱,很多次劳伦斯都以为疫医要原地异化成妖魔了,但最后都归于平静,仿佛这种现象只是他自身一种情绪的表现,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表明疫医的情绪波动很大。
疫医的视线停留在了那血肉的壁画之上。
疫医看着劳伦斯,两人都戴着面具,将自己的本心藏了起来。
这是倒置在赫恩大教堂之下的地下建筑,它有暗道直接通向港口,在福音教会强势的年代,那些信徒们便在这里进行走私生意,将源源不断的财富从高卢纳洛送向神圣福音教皇国。
那是一张苍老憔悴的面容,它已经死了很久,但似乎因愤怒的意愿无法释放,哪怕和妖魔融合在了一起,也无法舒缓那冰冷的铁青色。
“是啊,我原本以为你会把它埋起来,再竖立个碑什么的,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它,还把它丢进了这里,真是利用尽所有的一切资源啊……”
疫医也看到了那铁青色的面孔,摇摇头感叹道。
那是劳伦斯……至少曾经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