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进化与升华

“前进！”

那人站在船首，放声大吼着，随着他的吼声响彻，脚下的铁甲船也开始逐渐加速，伴随着躁动的锅炉，激起重重浪，宛如一把利剑般劈开了海面。

这是疫医起航的第四天，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他判断他的位置大概贴近英尔维格海域，再有大约十几天的时间他便能脱离英尔维格的周边海域，抵达英尔维格与维京诸国之间空旷的公海之上了。

近些年人类的科技在快步前进，但在航海定位上却没有多大的进展，一旦步入这茫茫的大海之后，能依靠的便只剩下个人的经验以及海图、指南针、六分仪等工具，也因此诸国对于海域的把控都很薄弱，疫医倒不担心会遇到什么。

“船长，这些就交给你了。”

享受了一阵海面的微风，疫医对着一旁高大的男人喊道，男人则冲他点点头，指挥着其他的水手们。

疫医没有什么远航的经验，为此劳伦斯给他弄了一个靠谱的船长，据说原本是高卢纳洛军方的人，但在劳伦斯出现后，成为了他正教的一份子，同样的也拥有着秘血。

在步入船舱前疫医看了一眼船后方的海面，还有数艘这样装有火炮的铁甲船跟着他们前进，铁甲上打满了铆钉，汽轮机轰鸣作响。

这一切都要感谢于劳伦斯的资助，没有他疫医好像还真没有能力组建出这么一支船队。

比如他的学术……如果这东西真的算得上学术的话。

疫医说着发出了一阵令人恐惧的笑声，他为这个逐渐非人化的生物插上输血管，挂起来的血包开始向这躯体导入鲜血，这都是些含量极低的秘血，能维持它的生命，但又不至于让它失控。

“有人说，人类与妖魔是不同的，而且妖魔这样扭曲憎恶的存在怎么可能是‘更高的存在’呢？但我想说的是，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妖魔确实是一种可怕该死的怪物，但从绝对的理性来看，从生物的角度，妖魔比人类强大太多了。

海上的生活很无聊，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很多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因此焦躁不安，但疫医不同，每当有这样的时间时，他都很高兴，这样疫医可以暂时地将自己从世界之中抽离出来，沉浸于某个事情的研究中。

疫医好像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办公桌前。

疫医拿起挂在一旁的记事贴，上面写着这几天手术的安排。

疫医笑笑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劳伦斯这样的战士，自然难以理解自己的想法，他肯让自己离开追求真理，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

疫医放弃思考这些事了，在他看来自己与妖魔之间唯一的差异便只剩下了自我的认知，可唯独这一点疫医产生了畏惧。

疫医放下了笔，叹了一口气，他追寻这一切已经很久了，早已养成了平静的心态，倒也不急于什么。

好吧，得承认这样的形容确实有些夸张，但从我所了解的炼金术里来讲，确实如此，他们杀死金属，然后锻造出更强大的金属。

在这被可以改造过的房间内，另一端还有着较大的空间，上面摆着一张手术台，一个人被固定在其上，因为没有光线映亮这一切，不清楚他具体的生死。

也会有人质疑所谓的‘升格’，可就像我的比喻、那个猜测一样，人类是由猿猴升格来的，从猿猴的角度来看，人类又是何等的残忍与诡异呢？我们奴役它们，随意地玩弄着它们的生死，我们对于它们而言是否说是另一种妖魔呢？”

走进昏暗的船舱内，疫医接着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在海上的生活是枯燥且无趣的，而且人们常说遇到海盗什么的，其实概率也蛮小的。

疫医停住了笔，这是他近百年来一直所研究的问题，但至今他也找不到答案的所在，或者说他找到了答案，但这似乎是错误的答案。

窗外的海浪声不断，渐渐的乌云密布，似乎有暴雨将至，但这些都影响不到疫医的心情，他所渴望的知识，就存在这航道的尽头，等待他去挖掘。

“哦哦哦，真是抱歉，我忘了昨天刚为你做了肺部的移植与气管的修改，你的舌头太碍事了，只能先切掉了。”

疫医说着拿起了手术刀，点亮了灯光。

“炼金术师们之中也有人尝试过‘升华’，但他们大多都‘升华’失败了，有的死去，有的则遭到了巨大的反噬，也有的人成功了，但他们‘升华’的并不彻底，似乎我和他们一样，我确实做到了‘进化’，但我‘进化’的不够完整。

这是他最新的一本笔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也是最后一本笔记了。想到这里疫医带着几分兴奋的情绪，触摸着笔记那崭新的表面。

因此他不敢赌，他不敢去将自我的认知赌在这进化之路上，如果疫医失去了自我的认知，那么所谓的“疫医”恐怕在完成进化的那一刻便被杀死了。

疫医又停了下来，他抬起左手，然后摘掉了手套，露出那扭曲猩红的手掌，其上的血肉还在缓慢地蠕动着，邪异却充满了力量。

这就像拼图游戏一样，疫医渴望着最终的答案，但同样他也醉心于这追求的过程。

那么进化呢？”

在似人的身体上有着多处的缝合刀疤，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则还在渗血，仿佛是一具用数不清的破布缝合起来的洋娃娃，而且还不止如此，在多处的身体上已经失去了人该有的模样，它的腿部似乎经历了某种可怕的手术，骨骼被打碎，然后再次重组，变成野兽那样的反曲。

妖魔本身也有着足够奇异的特性，以我目前所发现的来看，它们自身会根据环境的不同产生变化，面对强大的敌人便长出鳞甲，无法物理杀伤的敌人便用以幻觉来干扰，更不要说它们自身还有着可怕的自愈力等等。

所以有时候我便在想，是否说这是名为妖魔的升华、名为妖魔的进化、名为妖魔的……升格呢？”

船舱微微摇晃，连带着那些摆在桌子上的实验烧瓶也跟着一起摇晃了起来，不过疫医已经事先做好了固定，就连瓶口都逐一严密地封装了起来。

疫医常在笔记里写这样的话，似乎他准备把这个笔记给谁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