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翼收拢，如同被拉紧的斗篷一样，裹紧了黑天使纤细的身影，血肉的蠕动中，破损弯曲的铁羽开始了剥离，新生的硬质取代了它原来的位置。

诺塔尔只是个负责开船的，对于晨辉挺进号的装备清单他一无所知，他努力地令自己镇定，心里回忆着净除机关的条例，放弃那该死的好奇心。

海盗们切换了目标，所有的炮口都指向了黑天使。

洛伦佐被光亮吸引着。

安置在黑天使背后的燃料罐在腾空的瞬间开始燃烧，漆锑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热量，随之而来的动力将黑天使带入高空。

下一刻整个甲板再也承受不了这些重物，开始了自我的崩塌，黑天使则旋转落下，稳稳地站在了船尾。

一时间洛伦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慢，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清晰。

这死亡的钩索将这恶魔从暴雨之中拖起，转眼间黑天使便张开了羽翼，在狂风的支撑下，一瞬间内抵达到了海盗们的身前，然后擦肩而过。

海盗们也想撤退了，但好像命运使然一样，一重又一重的波涛推动着海盗与晨辉挺进号，仿佛有旋涡在船只之间的海面下涌现，它吞食着，将所有人扯入大口之中。

洛伦佐被庞大的痛觉所捕获。

这算不上飞翔，与其说是飞翔，倒不如说黑天使被燃料罐炸上了天，而后它便展开双翼，漆黑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掠过海面，凭借着熔铸之矛的照明寻找着目标。

多亏洛伦佐的直觉，让他在第一时间正面抵挡了炮击，不然一旦波及到黑天使身后的燃料罐，二次殉爆说不定真的会给黑天使带来重创。

燃料罐内的漆锑再度燃烧，剧烈的震动后黑天使升入高空，铁羽展开，在风暴的驱动下，它急速靠向帷幕后的火光。

就像急速挺进的剑刃，黑天使宛如风暴般，将铁甲船甲板表面的一切都彻底摧毁，就连那高大的桅杆也在黑天使的斩击下，开始变得摇摇欲坠，最后倾倒。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便都很清楚了，钩索破空而至，锁定目标，随后黑天使从天而降。

洛伦佐已经接连摧毁了三艘铁甲船，这极大缓和了晨辉挺进号的压力，也感谢于落后的通讯技术，海盗们根本无法把黑天使的到来及时传达给其他人，他们本身都不清楚眼前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是个死局，这些海盗早已意识到了黑天使的存在，为了狩猎自己，他们甚至选择牺牲自己脚下的这艘铁甲船。

原罪甲胄保护洛伦佐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也带来了一些坏处，就比如洛伦佐与外界隔绝了开来，视线受阻，因此他才需要武器师的照明。

血肉之躯被上千把利刃交叉斩断，他们甚至连哀嚎声都尚未能发出。

这或许是诺塔尔见过最扯淡的战术。

“瓦尔哈拉！”

跟随着战斗的知觉，洛伦佐本能地射出钩索，钉入船尾，但这已经来不及了，黑天使举起手臂，铁羽如同盾牌一般挡在身前。

那是一门架设在甲板上的露台火炮，桅杆倒下连带着附近的建筑一同压垮，也将这门火炮与火炮手们一起掩盖在了残骸下，好在弹药已经填装完毕，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开火就好，于是将死的火炮手在黑天使靠近的那一刻完成了开火，而他自己也因爆炸的震鸣，被崩塌的废墟彻底压死。

距离的拉近令战况发生了变化，第二发熔铸之矛没有在半空中引爆，武器师精确地将它抛射到了一艘靠近的铁甲船的上空。

在这颠簸的恶劣环境下，黑天使看似凶猛，但也受到了移动的限制，在摧毁第一艘铁甲船时，洛伦佐就因为没把握好平衡，加上黑天使沉重的自重，他直接从侧倾的甲板上滑进了海里。

轰鸣的炮响在铁羽之后响起，熊熊焰火在瞬间将黑天使吞噬。

洛伦佐没有什么海战的经验，更不要说还是驾驶着黑天使进行海战了，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摸索出了些许作战的技巧。

海盗们或许看不清黑天使的轨迹，但站在晨辉挺进号上的诺塔尔看到了全过程，在武器师开始点亮海域并进行压制后，黑天使便展开了行动。

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处理了，与海盗们一样，洛伦佐也不需要任何活口，所有见过黑天使的海盗都得死。

抵达了钩索的终点，黑天使终于从这接连的波动之中停了下来，洛伦佐没有继续加急进攻，而是看向了雨幕之中。

随着距离的靠近，火炮的射击愈发准确，精准地打在了晨辉挺进号的装甲上，哪怕再怎么先进，也禁不住这样的重击，装甲被打穿，炮弹砸入船舱之中。

接下来便是那熟悉的剧情，在降低到一定的高度后，钩索破空而至，将黑天使拉向铁甲船。

黑天使没有携带任何外置装甲，换做二代、三代甲胄，如此近距离的一击或许都能洞穿甲胄，可黑天使是一代甲胄，由大量妖魔血肉所构成的怪物，与其说它是冰冷的机械，倒不如说是穿上铠甲的妖魔。

虽然不懂眼前这头恶魔是如何行动的，但他们很清楚，黑天使之所以能在不同的铁甲船之间移动，便是利用了这钩索。

有了之前的教训后，洛伦佐便开始尝试使用钩索来拖动黑天使移动，虽然麻烦了些，可是能保证行动在预计内，而且出现失控状态，他也能凭借着钉入的钩索固定住自己。

就在这时洛伦佐察觉到了什么，烧黑的残骸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炮火轰鸣，来自四面八方。

滑翔的身影被这一击干扰失去了平衡，黑天使旋转着撞在了铁甲船上，洛伦佐及时作出了反应，干脆顺着失控加速着旋转，上千把利剑快速切割，摧毁着途径的一切。

死寂之中，漫天的大火从黑天使的身后燃起，上一秒黑天使还驻足在原地，但下一刻它身影便扭曲了起来，疯狂的加速之中，洛伦佐能感到来自背部的压力，仿佛有重拳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背后。

原本需要行动数秒的距离在一瞬间抵达，黑天使强行在这死局之中找到了一线生机，它与炮弹们擦身而过。

脚下的铁甲船在被数十枚炮弹集火，摧枯拉朽，化作一团升腾的火海。

漆黑的影子冲出火海，双翼舒展开，犹如漆黑的十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