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诺塔尔的尸体，鲜血蔓延在地面上，和妖魔的血混合在了一起，粘稠一片。
塞琉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披头散发，挥起冰冷的金属，将铁壁接连贯穿，每一次刺击都会有大抹的鲜血顺着孔洞涌出。
可撤离的话，又能撤离到哪里呢？这里就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岛。
没有人应声。
塞琉的动作凌冽，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一头妖魔，而且从塞琉的表情来看，这对于她而言似乎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
她身上淌着妖魔的鲜血，手死死地抓住了折刀，将它牢牢地抱在怀中。
克拉夫没有理他的话，他抬起铝热步枪试着开火，但刚刚的浪潮熄灭了枪管上的引燃器，他没时间再次点火了。
加隆问，这个女孩远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年轻、瘦弱，可在这纷杂的情绪之中，只有她最为平静，毫无惧色。
“害怕是一回事，害怕到放弃反抗又是另一回事。”
她和这个船长相处的时间没多久，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可当诺塔尔哭着向自己道歉时，塞琉心情有些怪异，她也有些说不上来。
但也没办，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搏一搏那渺茫的希望。
诺塔尔的意识陷入了浑噩，被侵蚀笼罩的身体也逐渐出现了异化，塞琉抬起了手，她手中握着弗洛伦德药剂，这或许能让诺塔尔再坚持几秒，可在这之后呢？
手腾在空中，僵持了许久。
呲——
海浪转眼间便抵达了晨辉挺进号前，船体剧烈地摇晃着，几人迅速地抓紧身旁的固定物，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塞琉看着那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舵盘前，然后死死地抓住了它，稳稳地固定在手中，仿佛被他驯服了一般。
谁来操控晨辉挺进号呢？
这一次指挥室没有任何遮掩，外围的士兵也死伤大片，指挥室内幸存的几人，要直接面对这些威胁。
“害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毕竟我们是人类，注定不完美的人类，害怕与怯懦实在是太正常了。”
加隆大吼着，破碎的坚冰完美地和海水融为了一体，当它们被如投石般抛出时，加隆才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加隆说。
“妖魔来了！”
每个人都注意到了那里的异变，潜藏在海底的烈日终于升出了海面，故此掀起滔天的巨浪。
这时加隆站了出来，双手握在舵盘上，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操控着。
塞琉坐回了角落里，她看着逐渐冷掉的尸体，脑子也变得乱糟糟的。
没有人给了他们指示，所有的通讯都被中断，每个人都很茫然，除了应对爬上来的妖魔外，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是令凡人恐惧的一幕，而他却欣喜若狂。
“我认识一个人，他这么和我说过，关于勇气与害怕的话。”
克拉夫在一旁问道，他对于净除机关了解不多，但多少知晓那个药剂的作用，如果给诺塔尔使用……或许……
一瞬间地动山摇，每个人都自身难保，塞琉靠在角落里，死死地顶住身体，紧接着她看到了滚动的尸体，诺塔尔的尸体被海水冲洗着，撞开了玻璃，从观察窗冲刷了出去，再无踪迹。
这还不是结束，高高泛起的浪尖几乎要触及指挥室，清澈的海水里带着金属的碎片与妖魔的身影，它们被纷纷砸在了舱室上，连带着守卫的士兵被拍翻，坠入海中。
“让开，孩子！”
“撤离！”
加隆有些想不明白，他很难将刚刚的塞琉，和年轻的斯图亚特公爵联系在一起，总感觉这身份与形象合在一起，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随着他的转动，晨辉挺进号笨拙地晃动了起来，初步的操控还算顺利，可看着这复杂的仪表盘，加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塞琉回想着诺塔尔的歉意，有些难过地说道。
可有些不同。
大衣浸透了海水，变得格外沉重与臃肿，这让塞琉的移动变得困难，她哈着白气，握紧折刀，她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只要每延长一分一秒，这都会是她的胜利。
刺耳的铁鸣响起，锋利的利爪贯穿了身后的铁壁，直接将整只狰狞的手臂突入，它环绕住了塞琉，就像隔着铁壁拥抱她一样，只要轻轻地拥抱便能将这年轻的躯体切成碎块。
加隆突然问道，眼睛目视着前方，注视着掀起的狂风巨浪。
大家都没有去想这些事，似乎不想，它就不存在一样，欺骗着自己。
加隆和克拉夫见此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些许的希望，他们死死地将其抓住，说什么也不放开。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但又是如此地清晰。
塞琉坐在一边，她把铝热步枪斜靠在墙边，抓起衣角，擦拭起了染血的折刀。
他站在惨烈的尸体前，任由喷洒的鲜血将自己浸透，血液带来温热，驱散了身体的寒冷，令沉浸已久的肌肉再度紧绷了起来。
塞琉看到了他们的眼神，既恐惧又欣喜。
他不会驾驶铁甲船这东西，在维京诸国这种东西是个稀罕物，可加隆没少在海上呆着，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曾经的经验了。
在加隆的把持下，晨辉挺进号还算稳定，可在白昼升起的那一端，有更多碎裂的坚冰伴随着海浪而来，纷纷撞击在船体上，好在体积都没有之前那个致命，损伤不是很重。
“这里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地狱了，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为什么还要把他拖回地狱呢？诺塔尔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他就像一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乞丐，身上无比的狼藉，再仔细看去，能看到他那双猩红的眼眸，还有变得锐利的指甲，骨骼微微凸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死气与狂怒在他的身上扩散着，这气息塞琉似乎在哪里见过，在那些亡命之徒的身上见过。
弗洛基·威尔格达森偏过头，看了一眼塞琉，说道。
“我猜你们需要一名船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