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倒霉鬼

相较于一路上的打打杀杀，这片土地无疑要友好很多，没有守望者，没有妖魔，也没有什么狂风与巨浪，有的只是这片无垠的茫茫雪色。

此刻疫医的心中反倒升起了越发庞大的恐惧，他开始祈祷有什么实体的怪物冲出来，让他去砍杀，这样“恐惧”的情绪至少会有了一个实际的载体，而它能够流血，也能够被杀死，从而战胜。

但现在不一样，恐惧变成了无处不在的微风，犹如将死的老人们，在耳边不断地呢喃着。

疫医与洛伦佐都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诡异之处，但这力量无形无质，他们除了感受惊恐与注射药剂外，似乎什么反抗的能力都做不到。

这片……纯白的地狱。

“疫医，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洛伦佐抓着绳索，看着身后布满脚印的雪地。

“会不会还有一个人跟着我们一起来了？红隼？还是伯劳？”

洛伦佐喃喃自语着，眼底微亮，思索着这诡谲的一切。

清冽的冷风从长廊的另一端袭来，洛伦佐能听到海浪的声响。

“你在兴奋什么，霍尔莫斯。”

光芒照在了它的眼瞳上，不明亮，也不算昏暗，但这是无尽岁月里唯一的光。

“你还记得妖魔究竟是什么吗？”

洛伦佐睁开了眼，炽白的烛火也逐一点亮，映亮了这座昏暗的宫殿。

洛伦佐心神一阵澎湃，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家伙要隐藏在大海之后了，一开始他们本身便是一个实验。

洛伦佐则是与他完全相反的情绪，疫医能清楚地看到，洛伦佐的脸上萦绕着笑意，他变得越发兴奋，就像一个疯狂的怪物。

洛伦佐捂着头，令自己焦躁的心平静下来，然后他想起了什么。

【这可行吗？】

锦旗与画作从石墙上浮现，桌椅与烛台自地面下升起，环绕着三人的位置而建。

“你在哪？”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洛伦佐之所以这样固执的一大原因，是他不敢去赌。

“冷静一下，洛伦佐，好好想想……你无法记忆起被遗忘的东西。”

洛伦佐看着那空白的墙壁，握紧了拳头，直接砸了上去。

“或许第四人只是你的错觉呢？霍尔莫斯。”疫医在这时问道，和洛伦佐不同，疫医总觉得这第四人是不存在的。

“你在这啊……”

它似乎响起了什么，那个固执了不知多久的、几乎要彻底泯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可现在绳索在此中断，只连接了洛伦佐与疫医。

“我相信我的直觉，疫医，之前也有人曾试着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来蛊惑我，令我陷入他们的误导中，但实际的真相是，我是正确的。”

“说不定绳索实际上是延伸出去的，它正连接着第四个倒霉鬼，但我们看不到绳索的存在，也感受不到绳索上的拉力，甚至说那个家伙现在就站在我们身前，朝着我们大吼，挥拳殴打我们……但我们就是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我不清楚，逆模因本身便是未知，探索未知得到的也是未知，我不知道能否成功，但可以试一试。】

洛伦佐在间隙之中发问着。

【这里本身便是为了阻止守望者的前进而出现，你一旦使用力量，会不会引起它的注意。】

“他或许就在我们身边，在遗忘了所有的信息后，他会变成一具封闭的尸体，被我们拖着前进。”

随着洛伦佐的语毕，黑天使缝隙间的焰火变得越发明亮，与此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一股憎恶的力量将附近的区域包裹，紧接着狂风骤起。

【扩散侵蚀？】

“赫尔克里教过我的，相比于各位，我更信任我的记忆。”

【但我们或许可以扩散侵蚀。】

他记不得第四个家伙是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遗忘的相互的，当洛伦佐遗忘他的存在时，证明他本身已经被逆模因抹除。

洛伦佐心中有着面对逆模因的底气，正是这份技巧令他找到了深埋在灵魂深处的秘密。

疫医思索着，但暗地里，坚硬的利爪已经在血肉之中构筑完成，疫医随时可以将它如利剑般出鞘。

“你可能已经被影响了，导致你出现这样的错觉，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第四人。”

可现在洛伦佐意识到了这些，他便无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不能，也做不到。

洛伦佐转过身，看到了逐渐崩溃的记忆宫殿，砖石与碎裂成尘埃，露出漆黑的深渊。

它呆愣了很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年，它才缓缓意识到了波动的发生。

尸体干巴巴地张开嘴，它试着发出声音，可话语无比模糊。

【开始吧，华生。】

“我们之中有个倒霉鬼，他用光了弗洛伦德药剂，也忘记了该注射药剂，从而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注射药剂，因此也遗忘了药剂帮助他维系的记忆。

但就像本能驱使着它一样，即使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时光依旧未能杀死那个不甘的灵魂，漫长的绝望里他找到了喘息之机，就此熊熊燃烧。

它试着动弹，可它忘记了该如何操控身体，所以它又用了漫长的时光去学习，直到它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光芒走去。

洛伦佐闭上了双眼，在这数秒的时间里，高大的巨石拔起而起，将三人囚禁在了其中。

【没有，我也意识不到第四个家伙的存在，可以说我比你们受到逆模因的影响，要严重很多。】

【谁知道呢？但无论如何，我们迟早会与其正面对抗，倒不如现在多实验一下，至少能了解它更详细的性质。】

四周的建筑崩塌成了漫天的尘埃，在微风的轻拂下彻底消逝。

这是洛伦佐最后一次挥砸了，他的拳头已经血肉模糊，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刺目的血迹。

在这遍布逆模因的土地上，华生时刻都被其排斥着，毕竟她实际上与守望者们没有什么差异可言，更为重要的是，虚无的她，无法使用弗洛伦德药剂。

洛伦佐不再说话，实际上他不觉得通过这次实验能了解到更多有关于逆模因的情报。

“你是谁？”

这震动传入了黑暗之中，在近乎永恒的寂静之中，这是唯一的声响，是尸体唯一感受到的波动。

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在这里，甚至说它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洛伦佐努力地回想一下，他还是记不起来第四人是谁。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