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不可言述者
“虽然说是人类之间的内战，但另一方已经算不上人类了，它们升华成了更高位的存在，变成虚无的、概念化的存在。”
先驱全然不顾震惊的诸位，继续着他的讲述。
“你可以将其视为真正的神明，而我们将其称为不可言述者。
不可听，不可视，不可说。
只要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接触到与其有关的事物，可怕的侵蚀便会如疯长的藤蔓般蔓延过来，从而将你纠缠，打通你与它之间的道路。
至于侵蚀与妖魔，这就像风，你看不到风的存在，却能通过被卷起的树叶，皮肤上的微凉，意识到风的存在，侵蚀也是如此，它只是这些不可言述者力量的外泄，它们用来干预物质的介质。”
先驱的话语补完了几人之前的猜想，在朝着寂海航行之前，洛伦佐便意识到侵蚀的根源，妖魔不断出现的原因便是升华者的存在，但很显然，像洛伦佐这样的家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真正使世界陷入疯狂的，是抵达升华尽头，被称为不可言述者的存在。
洛伦佐喃喃自语着。
“就像逆模因一样，侵蚀也是如此，不可言述者也是如此，本质上它们都是一段‘信息’，生命延续的‘信息’。”
“是啊，看看这个世界，霍尔莫斯，曾经的荣光变得如此狼藉，为什么不干脆终结这一切，投身于更为伟大的存在呢？”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类的历史也是如此，既然我们已经处于慢性死亡之中了，为什么不干脆利落地画上句号呢？”
“你真的了解不可言述者吗？”
“因为现在的我做出了抉择。”
这不更加证明了，这才是更为伟大的存在，这才是人类该走上的路途，不是吗？”
“但你还是被守秘者们驱赶了。”疫医缓缓道。
先驱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
“战争的结果，是什么？先驱，你们没有杀死它，那么它去了哪？”
“它拥有了实体，我们从外界关上了大门，将它困死在了里面。
“一次公平的、终结所有战争的战争。”
“这是另一段故事了，而这段故事的主角已经来了。”
“不可言述……”
面对着这荒芜的世界，守秘者们哪怕保留了人类的火种，又有什么用呢？工厂并不会凭空建起，武器也不会将自己磨尖，更不要说不可言述者污染了大部分的知识，那些存储的载体只能被毁灭，历史断代，技术崩溃，我们就连最基础的禁绝合金都难以冶炼。
“这点霍尔莫斯应该能理解的吧？”先驱看向洛伦佐。
“只要触及了升华，我们终有一天，也会彻底失去所有的‘束缚’，变成了不可言述者同样的存在。”
我们只得重新再来，然后在妖魔的冲击下失败。”
“而这个地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那……便是它吗？”
“哦？”
最后的战争起源于这里的六号堡垒，却终结在十三号堡垒之中，我们将十三号堡垒作为诱饵，吸引它去袭击，它步入了堡垒之中，将普通人们全部异化成妖魔，之后升华者们进场，他们彻夜厮杀，在不断地压制下，侵蚀已经无法有效地影响升华者们，故此它塑造了出了躯体。”
华生终于找到了这一系列话语中的漏洞，黑天使舒展着铁羽，焰火在缝隙间涌动。
听着先驱的话，洛伦佐的内心一阵寒冷，他很清楚，那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不可言述者的陷阱。
只有不可言述者享有着永恒的长眠。
洛伦佐低语着。
“庇护所实际上原本是我们的堡垒，只是在后续的改建中，它变成了庇护所。
“是的，我说过，战争没有结束，它在阴影里存在着，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不可言述者没有被斩尽杀绝，不断出现的妖魔便是最好的证明，这个家伙还活着，影响着世界，但我们也没有输……至少现在还没有输。”
华生不敢相信，一旁的洛伦佐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华生是在抵达静滞圣殿之后，遭遇了艾德伦的袭击，而在那虚幻的静滞圣殿中，洛伦佐也隐约地接触到了。
洛伦佐点点头，他太明白了，他与先驱是何等的相似，为了更为伟大的目标，变成了嗜血的野兽，而野兽需要镣铐的束缚。
有什么东西来了。
就像囚禁不可言述者的升华之井一样，这身银白的甲胄根本不是用来防备【间隙】的攻击，而是束缚着先驱，以免他泄露出这疯狂的力量。
在这晦涩疯狂之中，洛伦佐勉强地转过头，他看到了哀嚎着的弗洛基，他双手抓紧了笔，死死地顶在自己的脖子上，刺穿了皮肤与血肉。
筑国者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建着文明，但都在不可言述者的呓语中崩塌，然后再次开始，不断的轮回迭代下，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一捧黄土。
洛伦佐接着先驱的话语说道，这便是筑国者们的职责。
然后便是轮回迭代，认知的途径越来越少，而那个家伙也安眠在遗忘之中，但它还是太强大了，仍有力量在外泄，在一些我们难以窥视的阴影中，滋生着妖魔的出现。”
“侵蚀是具有模因性的，它会一直传递，直到摧毁途径所有的一切，我们只能不断地阉割着自我，以避免触及它……现在你们所遭遇的侵蚀，都只是它的梦呓而已，它远没到苏醒的时刻。”
先驱看了看这些沉默林立的尖碑，上面也有着他曾熟悉的名字，但仔细地去想，他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先驱轻声着，这样他的心中还会留有少许的人性，违背着升华的本意，站在人类这一方与不可言述者对抗，但这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到有时候他也忘记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顺从升华呢？
朝着更加伟大的存在，升华。
先驱回忆着，注视着洛伦佐，对着他吐露着真相。
不清楚他是真的想这样做，还是说最后仅有的，难以被磨灭的人性在作祟，在做完这一切后，先驱才选择展现他的目的。
先驱嘲笑道。
听到这些，先驱笑了出来，能感觉到，从起初的机械冷漠，在与洛伦佐等人展开谈话后，先驱显得更加人性化，仿佛是与人的交流，令那被冰封的灵魂再度融化。
“另一场圣临之夜……你们捕获了它，关押在升华之井下。”
洛伦佐拔出了钉剑，黑天使也张起铁羽，疫医则变成了猩红的野兽，露出锋利的獠牙。
先驱缓缓起身，拾起了银白的长矛，他看向了黑暗的另一端，能听到风暴的奏鸣。
“战争一直在延续，可我们已经没有反击的余地了，为了囚禁不可言述者，我们的文明倒退了数个世纪，并在接下来的岁月里继续倒退。
洛伦佐惊醒，咬牙切齿道。
先驱的话语变成了疯狂的呢喃，在几人的耳旁如惊雷般震鸣着。
白骨与血肉，滚动的眼球与被切开的心脏，裸露出来的双肺膨胀又萎缩，冒着热气的血泊中，婴儿的啼哭声不断……
洛伦佐一脚踹了过去，把弗洛基踢翻，打断他的自杀，同时挥起钉剑，试着斩杀先驱，可紧接着更深的黑暗笼罩了洛伦佐的心神。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面上，视线的余光里，他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
当初我们用禁绝合金浇筑了不止一个堡垒，它们遍布在世界各地，但因不可言述者的扩张，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摧毁，永远地长眠于泥土之下。
这便是仇敌所在。
隔绝侵蚀，永世遗忘。
斑驳的银白甲胄上崩现了诸多的裂纹，邪异憎恶的气息从缝隙间溢出，洛伦佐难以叙述这种感觉，一瞬间他只感到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无论结果如何，这罪恶的一切都将迎来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