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述者。”
“因为他也要坚持不住了。”
从先驱的言语间能判断出,守秘者依旧保持着人类的纯粹性,他的【间隙】将无处隐蔽,哪怕被圣银包裹着,洛伦佐也能感受到些许的阻碍,从而搜寻他的位置。
然后他感受到了。
升华的尽头,便是不可言述者,这就像猎魔人的尽头,便是疯狂的妖魔一样,他们都是同源的,得到力量的同时,也应付出代价。
洛伦佐懒得理疫医,也是在这时有沙沙的电流声响起。
“你也听到了先驱的话,这些守秘者为了保证庇护所的安全性,不止将自我封闭,以此隔绝不可言述者的侵入,为了延续生命甚至拒绝了升华的永生,反而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裂隙开始扩大,机械艰难地转动着,似乎是太久太久没有启动了,如此精致的器械也变得臃肿起来,它发出沙哑的声响,最后勉强地弹开了一角,露出其下的事物。
一开始它便吸引到了洛伦佐的注意力,但由于这些科技远超洛伦佐的认知,他便没有轻举妄动,而现在他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间隙】就在这其中,圆盘之中有着一个活人。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损坏了。”
洛伦佐呢喃着。
洛伦佐看向了圆盘的其它部位,这时看来这倒像是环绕拼接在一起的铁棺,其它的部分里应该也保存着这样的脑组织,可在那些表面上,并没有幽蓝的光芒泛起,只是单调的灰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需要我来吗?】
他闭上了眼睛,调动着秘血,令其在血管之中奔涌,力量升腾着,带来不安与邪异。
“这应该是类似培养仓的东西,只是全部损坏了。”洛伦佐看了一圈,尽是黯淡的红光。
洛伦佐回应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压在了玻璃容器上,其下便是浸泡在液体中的脑组织。
这应该是他的头颅,但除了少许的表皮组织外,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复杂的机械取代,颜色不同的管道裸露在外,顺着金属的脊柱,直接连接了头颅与胸腔,在其中跳动的也不再是心脏,而是一个圆形的机械泵,不断地压榨着鲜血,将被分离机过滤后的鲜血输送循环。
他们需要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那么守望者们自己呢?
它们自己本身不也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漏洞吗?
如果他真的还有自我的意识。
粉红色的脑组织安静地盛放于半透明的容器之中,有数根电极连接着,一直深入到培养仓下。
想到这里洛伦佐打了个寒颤,他慌张地望向了井壁之上的椭圆形实体,看着那些黯淡的红光,心中有升起一种极为可怕的猜想。
“谁?”
疫医咽了咽口水,这是超出他认知的医学技术,他重新对于真理这种东西提起了兴趣,内心充斥着狂喜。
“你还是没懂啊,疫医,能否言语并不重要,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不是为了这些。”
“他……就在这。”
现在看来,洛伦佐倒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守望者的黑名单上,为什么排名不是那么靠前了,想必第一名一定是先驱了,这些守望者一直在追猎这个与不可言述者有过接触的家伙,誓要将力量的传播断绝于此。
“说不定,先驱一开始,真的想拯救世界吧。”
那么如果他真的是守秘者,他为什么要放我们这批与升华纠缠的人进来呢?”
疫医的心神一冷,然后缓缓地撤步,保持着和洛伦佐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
沉默间,洛伦佐与华生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疫医也跟了上来,他对于机械这种东西没什么太大的敬畏,比起这些一具奇异的尸体反而更令他欣喜。
“你别太担心,它应该还在安眠……哪怕苏醒了,第一个死的也不该是我,而是在上头打架的那两个。”
“可能吧……有机会找他问问。”
“损坏……吗?”疫医深呼吸,这里给他的感觉有些糟糕,很是压抑,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
就这么莫名奇妙下,列车前进着,说不定在某一天便会彻底崩溃。
没有宴会,没有美酒与熏肉,也没有诸神与战士,有的只是绝对的死寂,与破败的灰尘。
圆盘开启了。
洛伦佐只觉得眼前这场景令人胆寒。
华生的声音在疫医的脑海中响起,一路上华生很少与疫医交谈,简直就当疫医不存在一样,疫医也习惯了这些,这突然的发言吓了疫医一跳。
“没错,放弃所有增加能耗的器官,与其说是维生,倒不如说只是为了让这颗大脑活下去。”
一道从脚下蔓延的平台抵达了柱状空间的中心,在其上方,从穹顶上的黑暗中降下数不清的线缆与机械,它们托起一个庞大的圆盘,位于核心之中。
“是被摧毁的吗?”疫医说。
洛伦佐难以想象他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进行这一切,感受着自己的血肉逐一剥离,失去所有的感知陷入黑暗之中,经历着岁月的折磨也不愿步入升华。
洛伦佐有些搞不清楚其中的关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守秘者身上。
他们是记录者,是见证者,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们。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们进来的原因吗?”
【不,我再尝试一次,你升华的程度远比我深,你的情况要比我危险。】
“要我说直接强拆了吧?”
“可现在他不能言语,也做不出任何的反馈,实际上他现在只是一团烂肉而已。”
“我……我可能看到它了。”洛伦佐艰难地说道。
就像一双又一双疲惫猩红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这里。
洛伦佐看着那些黯淡的红光,根据着自己的常识与理解说道。
他们都死了。
淡淡的白气弥漫,露出枯朽破败的一幕。
“维生?”
疫医说道,短暂的欣喜后,他再度失落了下来,想到如此宏伟的建筑,最终保护的只是这样的一屯血肉,他就觉得很可笑。
它被平放在核心之中,就像一张巨大的圆桌,表面有着诸多的裂隙,幽蓝的光芒便是从其中泛起。
可能是与先驱接触过的原因,洛伦佐这一次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异感,他能隐约地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失去了这些升华者,凡人之间便不再有永生者,轮回迭代下,人们对于过往的历史迟早会出现曲解,令这个世界进一步的扭曲畸变。
大概是为了降低身体的能耗,无用的四肢早已切断,就连躯干也没剩多少,大部分的消化系统也被移除,被各式的维生系统取代,双肺也早已不在,毕竟那种东西还是过于脆弱,取而代之的是洛伦佐也不清楚的设备。
洛伦佐的手在其上胡乱地扒拉着,但始终都找不到打开的办法。
唯一有自主意识的只有艾德伦·利维恩。
可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断绝所有潜在风险,也仅仅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他便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所以你将自己切割成了这样,只是为了尽可能地活的更久些。
洛伦佐叹息着。
“他是为了保存自己的【间隙】。”
眼瞳卷起炽白的风暴,视野之中,黯淡的星辰熊熊燃烧了起来,灿如白昼,光轨衔接了星辰,打开前行的道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