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归来

对于男人而言，这是一个不算太糟糕的雷雨夜，毕竟在旧敦灵生活了这么久，旧敦灵更恶劣的天气他都有所经历，眼下的这一切显得要再和善不过了，况且他也蛮喜欢这种感觉的。

冰冷的空气灌入口鼻，仿佛有寒霜沿着自己的内脏生长，将意识浸入冷水中，用力地揉搓着，将所有的疲倦与困苦全部剥离。

“唯有听从我的，必然安居前往，得享安宁，不怕灾祸。”

他抚摸着布满划痕的十字，嘴边低语着祷文。

男人坐在站台的长椅上，身旁还摆放着一个行李箱，他好像正准备远行，可现在已经是深夜，列车早已停班，空荡荡的站台上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与其说是准备离开，倒不如说他刚下火车，但就像不愿意接受事实一样，他不想离开这里，仿佛走出这里，就要踏入某个无法脱身的旋涡。

他在等什么。

仔细想想自己的假日也漫长的，男人差点要永远地沉浸于那美好之中，直到这一天被唤回，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离开战场，仿佛诅咒一样，如影随行。

只是有些遗憾，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之前他就有听闻过净除机关的退休流程，但真的亲身经历时，他才感到其中的复杂。

先是从现有的编制推出，在逆模因的微弱影响下，他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在记录之中，而后文件归档，落入黑暗的深处，落满尘埃。

“那么……欢迎回到地狱，知更鸟。”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有什么理由能比的过拯救世界吗？”

其余的装甲陈列在附近的支架上，它们被重新涂装，只等待中枢框架调整后，进行组装。

“你觉得现在这种程度的侵蚀，还能影响到洛伦佐的吗？”

男人放下了十字架，站起身，朝着来者走去，“我还未你祷告了好一阵，希望神能看在我的份上，让你上天堂。”

“洛伦佐已经是怪物了，只是他站在我们这一方而已，即使真的有这样的困扰，这困扰的前提，也是我们能活下来不是吗？”梅林倒不担心，他开始懒得考虑未来这种事，“真有那样的情景出现，我想洛伦佐也要比那两头怪物好对付。”

“嗨，这种事我早知道了，神这种东西谁信啊，”男人身上挂着十字架，他向来虔诚，如今又倍显叛逆，“我只是念叨习惯了而已，这玩意改过来可太费劲了。”

男人点起一根烟，试着找回从前的感觉，让自己更快地进入工作状态。

“既然这么想，那你为什么还是来了呢？”乔伊问。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每个故事都会有着一个糟糕的转折，现在他便迎来自己的歧路。

尼古拉只觉得有些不安，他说道。

在他的诉说声中，粗大的锁链将烧红的框架从火海里吊起，骨架嶙峋，仿佛尸骸。

“我之前以为你死了，还难过了好一阵。”

“嗯，毕竟是斯图亚特公爵的嘱咐，优先级很高的。”

净除机关内，每个成员的信息都被严加保密，大家通常只以代号相互称呼，对于个人的过往，那更是知之甚少了。

尼古拉十分担忧。

忙碌的工厂里，还有来自黑山医院的医生穿行在其间，连通黑山医院的地下铁轨被开启，这些医生一直在照顾着技师们，以防这些家伙过劳死。

“我们对原有的中枢框架进行了加固，外部的装甲也进行了重构，而这些都进行了圣银的装载。”

尼古拉跟在他的身旁，这几日梅林一直带着他，明明没有什么重要的研究，需要两人一同协作，但两人就是这样，并行前进。

“完美极了，我自己弄了个小院子，种一些草草，和我妻女一起幸福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幸福的样子都差不多，”他又补充道，“但真的很棒，我猜这就是神为我准备的天堂。”

“进度飞快啊。”

梅林随意地说着，“我有些看开了，面对压力，与其苦着脸，倒不如高兴些，你也不想死的时候，还一脸的幽怨吧？”

乔伊和男人短暂地拥抱在了一起，然后松开，看到熟悉的脸庞，总是让人觉得温暖。

可男人最后都拒绝了，他已经为净除机关效忠很多年了，最后他选择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毫无征兆地离去、消失，直到今天的归来。

“最重要的是，这场大战的主动权在怪物们的那一方，在他们展露獠牙前，我们谁也不清楚这疯狂的一切会在何时开始。”

……

“只是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尼古拉说，自己熟悉的梅林，可要比这严肃太多了。

“侵蚀怎么解决？”尼古拉问道，原罪甲胄中，最大的威胁便是妖魔血肉的侵蚀。

“嗯，圣杯的血肉，所以这一次黑天使的整体强度会再度攀升，加上圣银装甲的覆盖，也能极大程度上限制血肉的躁动。”

梅林说着抬起了手，拉扯着自己僵硬的嘴角。

僵硬的嘴角微微上挑，梅林像是在微笑。

“监工”们游走在高处，越过一道又一道的空中走廊，抵达最为灼目的深处。

男人抱怨着，可又没什么办法，他必须回来，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金属相互贴合着，微微激起火，能看到导轨上吊挂着更多一致的装甲，那与原罪甲胄的装甲很是不同。

“什么预感？”乔伊问。

诸神在熔炉里挥锤，击打着铁质，杀死卑劣的，从遗骸里升华伟大的，铸就那非凡的神圣。

“很正常，清道夫们一直这么干，所有离开净除机关的人都会被遗忘，只是当真正的遗忘来临时，大家才发觉这东西的可怕。”

“但你说的对，理由这东西，确实是假的，与其说是拯救世界，倒不如说是为了拯救有我妻女的世界。

“美好的生活是个假象，我迟早会再次回到旧敦灵，就像我从未离开过一样，”男人苦恼地摇摇头，“我倒有些理解洛伦佐重拾钉剑时的感受了，我本以为这一天会推迟很久，谁曾想居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