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阳光灿烂

战斗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近乎无休止的、噩梦般的……

洛伦佐的目光略显呆滞，接连的逆模因，对他自身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枯败的力量在身上爬行，如同蚁群般蚕食着他的身体与意志。

但这种剧痛并没有让洛伦佐惨叫出来，大概是他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缓缓地挪动着身体，然后靠在废墟的一角，坐了下去。

身体上的血肉艰难的蠕动着，它们试着愈合伤口，但伤口往往愈合了没多久，便再次破裂。

高强度的激战下，哪怕有着执焰者的保护，洛伦佐也变得遍体鳞伤，过了很久，他大概是缓了过来，大口地吸气吐气，感受着生命的真实，剧痛不断地袭来，告诉他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

他赢了。

“终于结束了啊，艾德伦……还有罗杰。”

洛伦佐低声嘟囔着，望着那已经变得如石膏般灰白，并且在不断崩塌的尸体。

散落的灰尘落入暗红的积水中，很快便融化消失不见，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如果有机会，红隼真的很想写一部自传，控诉着这些黑心的上司们。

梅林断断续续地说着，僵硬面瘫的脸上，努力地扯出令人不安的笑意。

随着强敌的死亡，整个旧敦灵的侵蚀强度都在熔炉之柱的作用下，稳步降低着，或许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星期、几个月，旧敦灵总会归复正常，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要能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争，那么这些藏在地下阴暗的设施，也没有什么重建的必要了。

【我……看到你了。】

“哦……哦哦哦哦哦！”

她没有回应，只是发出阵阵轻笑声，随后黑暗破碎，被落下的日光完全取代。

至于自己，华生倒不担心自己，现在她正怀揣着这个世界上最为锋利的秘剑，它是如此地凶恶，哪怕无形的怪异，也可以被轻易斩杀，不可言述者的诱惑影响不到她。

“所以，这算是结束了吗？”

加拉哈德转而看向这破败的地下世界。

就像对世人的安慰般，在这破败的废墟间，所有的尸体都宛如变成了黄金的雕塑，它们紧闭着眼，似乎没有死去，仅仅是陷入了无尽的长眠。

“啊！啊！啊！”

红隼失神大叫了起来，就像个公鸡一样打着鸣。

它均匀地铺盖在了满地的积水之上，就像为其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黄金，金色的大地、金色的水面、金色的楼群、金色的天空……

不过……也好。

劳伦斯早已位列死亡的名单之上，华生尚不清楚他的状态如何，不过……无论什么，也都在预料之内。

布满疤痕的脸庞上，带着惊恐的回响，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们都感受到了扩张的侵蚀，它高速掠过，带来死亡的寒意。

大概是战斗结束的原因，红隼看着梅林这个倒霉的样子，忍不住地想笑，直到最后笑出了声。

杀戮还在继续，华生就像无形的幽魂般，高速入侵着每一个被她捕获的【间隙】，彻底根除旧敦灵的所有妖魔。

机械院内已经变成了一地的废墟，摇摇欲坠的穹顶庇护着燃烧的火苗，与滚动的铁水。

“所以我们能休息了吗？”红隼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一次我可想放个长假。”

升降机缓缓向上，阴暗的垂直升降井内，回荡着潮湿的水汽与血腥味，红隼和梅林的身上也尽是血迹，仿佛两人是个屠夫，刚刚宰杀了十几头出血量超大的羔羊。

至于现在……

红隼搀扶着梅林，越过重重尸体，绕过那些尚未冷却的铁水，他们终于走出了破碎的建筑，站在细雨朦胧间。

在不远处，华生涉水而来，处理着最后的战局。

“怎么？你还真准备在这退休了？”红隼问道，“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抱着奇奇怪怪的死志……活着不好吗？”

快要变成废墟的地下内，红隼一边尖叫，一边用折刀猛砸着妖魔的尸体，将它们的骨骼砸断，肉块也扭碎成污血。

“医生！医生！”

红隼有气无力地问着。

华生看向角落，在阳光找不到的黑暗里，模糊间，她看到有猩红的百眼睁开。

“可以了可以了，你不要再说话了，”红隼怪叫连连，“上一次亚瑟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被他玩的半死，还差点死在了这，你们这些家伙都一个比一个的黑心。”

华生也感受着生命在自己手中死去，不断地跳跃入侵间，也有越来越多沉积的碎片夹杂在了她的意识之中，可就像泄愤一样，她毫不留手。

这让他想起很久之前的盛夏，那时洛伦佐也如这般，倒在家门口的破旧沙发上，随着日光的落下而眠。

紧接着红隼注意到了什么，在走动的人群间，有一个人没有行动，他站在不远处，好像在注视着红隼，红隼也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一个略显陌生但又熟悉的脸。

洛伦佐露出微笑，庆祝着他们的死亡，以及这黑暗命运的解脱。

“红隼啊，红隼。”

之后……至于之后的事……

但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清道夫们的驻地，哀落之底了，作为完全隔绝于外人视线的未知区域，这里被划定为了决战的战场，即使不去看，加拉哈德也知道，那里应该被罗杰与艾德伦毁个精光，并且因为两者战斗的原因，那里残留的侵蚀，宛如汇聚成河的剧毒。

“都毁了啊……”

升降机抵达了地面，大门缓缓开启，但开启到了一半便卡住了，红隼叫骂着用力地将其踹开。

“应该是结束了。”

听到红隼的抱怨，梅林只发出阵阵沙哑的笑声。

华生思索着，看向废墟的一角，那张脏兮兮安睡的脸庞。

他看向四周，到处都是妖魔的尸体，地下世界的所有设施几乎都变成了废墟，唯有熔炉之柱仍在持续运行，将街头大量的积水吞入，转化成裹挟着逆模因物质的蒸汽溢出。

早在战争开始前，华生就像这么做了，她有着结束一切苦痛的力量，可为了避开罗杰的视线，她只能一直躲藏着，直到现在，所有的威胁被根除，她就此站在日光之下。

这两头追逐厮杀了不知多少时光的幽魂们，在今天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息，洛伦佐猜无论是艾德伦还是罗杰，他们最后似乎都有着一颗求死之心，希望有人来否定他们的一切，让暴怒的灵魂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