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在何时丢失的安东尼……是在那浓烟之中吗？可看向四面八方，都没有安东尼的踪迹。

他说着拉动着安东尼的手臂，将骨剑刺入，贯穿心脏，为百首妖魔补上了最后一击。

安东尼立于其上，挥舞的百臂在他看来是如此地缓慢，缓慢到他甚至有时间去仔细观察一下身下的百首妖魔。

劳伦斯愣住了，然后声音带起了笑意。

安东尼说着停了下来，神情略显难过。

一个又一个……数道火光燃烧着，疾行在街头，朝着百首妖魔逼近，从浓烟间冲出的不止一个安东尼，幻觉在百首的妖魔的视野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虚假的分身。

安东尼仰起头，夜空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飘荡，是尸体被燃烧后所升腾的碎屑，它短暂地燃烧着，散发着最后的暗红，然后变成灰白的雪，哗啦啦落了一地。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具巨大的残骸、奄奄一息，尚未死去。

投掷完最后一枚巨石，百首妖魔将眼中最后的身影打得粉碎，它消散在空中，依旧不是实体。

百首妖魔用尽全力，在半空中便拦截住了安东尼，多余的手臂还顺势砸塌了他起跳的建筑，血肉之躯在手中被轻易地碾碎，化作一团肉泥。

它还没有死，巨大的心脏与安东尼只隔着一层薄膜，在这里能清晰地看到其中血液的流动，还有四周泛起的温热感。

他还不能死，调动最后的力量，抬起断裂的骨剑，试着贯穿心脏，可就在快要触及时，还是止不住地坠落，但这一次手臂没能完全摔下来，另一只手协助安东尼抬起了手臂。

安东尼在百首妖魔的视线里消失了，诡诈的幻觉遮掩了安东尼的踪迹，欺骗了它的视线。

他很糟，但自己手中那把布满裂纹的剑，也将眼前的百首妖魔砍的支离破碎。

语毕，劳伦斯荡起钉剑，斩断了安东尼的头颅，又一剑贯穿了他的心脏，将他的生命彻底终结于此。

“你害怕了吗！”

不知为何，安东尼看不到他的脸，却本能地知道他是谁。

他半个身子都消失了，从左肩到腰腹，血肉连同其下的骨骼全部消失了，断面并不平整，就像被某种力量强行从身体上撕掉一样。

安东尼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地糟，这一巴掌几乎把他全身的骨骼都震碎了，但秘血又不会让他这样轻易地死去，加速愈合着，生与死、新生与破败，在他身上不断地轮回着。

斯威诺安抚着他们，热泪盈眶。

鲜血也浸透了这头巨大的妖魔，在它的身体上插着密密麻麻的断臂，断口整齐，能看到血管与骨骼，同时大量的鲜血止不住地溢出，很快便在它的身下，积蓄成了一片猩红的水泊。

废墟与烟尘间，安东尼慢悠悠地朝百首妖魔走了过去，他抬起手中的剑，轻轻地拂过那斑驳的表面，然后在一声脆响里，它彻底破碎掉了，只剩下了剑柄被安东尼握在手中。

倒在乱石之中，安东尼试着起身，但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呕出大抹的鲜血。

低沉的吼声在一侧响起，百首转动，看到了那从附近残破建筑上跃起的身影。

“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百首妖魔发出震天撼地的吼叫，声音甚至卷起音浪，冲散了徘徊在空中的尘埃，而后它加快了攻势，不断地抓起砖石，反复地投掷着。

安东尼大笑着，发出震天的怒吼，出剑，不断地出剑，斩落所有试图突破他剑刃封锁的事物，哪怕是尘埃也不例外。

冷彻的金属划过空中，将空气粗暴地撕裂开，迸发出高亢的鸣响，它没有去斩击手臂，而是在自己的四周编织出了一个利刃的囚笼，等待着手臂们撞上来。

安东尼停顿了几秒，声音虚弱。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早就是救世主了呢？”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

呼啸的风声卷起，而后沉重的手臂猛砸向前方，安东尼此举无疑是送死，在这粗壮的百臂之下，任何靠近的活物都只会被撕成碎片。

这不是安东尼，只是被安东尼投掷过来的烟雾弹，披上了安东尼所塑造的幻象。

“在这呢！”

“神啊……”

他们看不到战场的情况，但能听到那骇人的惨叫声，仿佛某种连恶魔都会恐惧的酷刑正上演着，天神向它施下了神罚，砍断所有的肢体，碾碎所有的骨骼，将臃肿的身体分尸，放干每一滴血。

眼里再度卷起滔天的焰火，在百首妖魔的视线里这个该死的猎魔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它看到了，凡人的躯体无限膨胀，一根又一根巨大且狰狞的白骨破开了他的身体，宛如肋笼般插在地面上，随后致密的血肉沿着骨骼增生，鲜血渗透在其间，阵阵焰火燃烧着，大火沸腾间，某种难以言明的怪物诞生着。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被击中、破碎，但没有鲜血溢出，那是虚假的幻象。

隔膜破裂，大抹的鲜血涌出，险些将安东尼冲倒，而他则在生命的最后，勉强地抬起头，看到一张钢铁的面具。

这些断裂的头颅没有立刻失去生机，反而还在不断地挣扎着，燃烧着滚滚烈火，从庞大的躯体上跌落，滚落在地面上。

踩过这些积雪，安东尼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又或者说，他自己便是最致命的武器。

大块大快的血肉被甩出，洒满地面，涂满墙壁，骨骼也不断地碎裂着，有的手臂试图反抗，却被一把拔出，末端的骨骼被用力地从肉瘤之中抽出，狠狠地丢向后方，断肢猛砸在地面上，溅起的鲜血，染红了圣堂骑士们的甲胄。

“冕下在为我们开辟道路。”

无尽的碎石均匀地铺盖在地面上，阵阵浓烟间，炽白的火光透过了尘埃。

安东尼高声问道，紧接着迷离的幻觉在百首妖魔的眼中绽放。

“你在看哪呢！”

走出巨大的尸骸，抬起头，劳伦斯能看到那座燃烧的教堂，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曲折，他终于走到了自己预言的时刻。

“救世主来咯！”

劳伦斯欢声着，在他身后的黑暗，一双又一双炽白的眼眸浮现。

他孤身一人，他一人成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