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公正的冠冕

耳旁的轰鸣逐渐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溪水流经的哗啦声。

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情景，但空气中溢散的，不是林野间的清新感，而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味，仅仅凭这股令人厌恶的味道，人们便能感受到那尸山血海，数不清的断肢与碎骨，被巨力揉捻在一起，塑造成噩梦中的可怖姿态。

洛伦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股怪异的气味没有干扰到他太多，反而令他更快地进入了状态。

在他身后螺旋钻机停滞了下来，它燃烧尽了所有的燃料，从层层血肉间，钻出了一道巨大的血洞，得以令洛伦佐前进。

抬起头，正上方能看到环绕扭曲的血肉，它们被巨力撕扯开，断面的血肉还在缓缓蠕动着，重叠在一起看去，就像肠道涌动着。

“真恶心啊。”

洛伦佐抱怨着。

这里就像一处由血肉铸就的高楼，洛伦佐刚刚从顶楼一路杀穿了下来，被砸穿的天板，试着缓慢地愈合着，大量的鲜血溢出，宛如暴雨侵袭后漏水了般，哗啦啦地流下，汇聚在一起化作猩红的小溪。

执焰者跟在洛伦佐的身后，仿佛是从黑夜里浮现的恶魔，身上披挂着嶙峋的、如同千把剑拼凑在一起的铁羽。

“总需要有人手染鲜血，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劳伦斯的步伐快了起来，焰火缠绕在钉剑上，正如《福音书》中天使所握的火剑，它捍卫着天国。

“我究竟会被当做异端唾弃，还是被视为圣徒埋葬呢？”

能感受到，他那略带轻蔑的目光扫过，紧接着又有几道身影跟随了下来，在这不断的作战与厮杀下，这看样子是最后的劳伦斯们了。

劳伦斯有些好奇。

洛伦佐神情复杂地说道。

洛伦佐脸上带着微笑，沾染着些许的血迹，让他这副微笑，显得不那么欠揍，而是凶恶。

伴随着话语声，洛伦佐看向劳伦斯，坚定道。

洛伦佐幽幽道。

实际上就连洛伦佐自己也想不到。

洛伦佐轻声道，四周破败崩毁，但仍能看出曾经的模样。

一切也如我所想的那样，你把故事搅的一团糟，还踏上了这最后的舞台。”

劳伦斯一滞，认真讨论的气氛荡然无存，他被洛伦佐戏耍了，但他没有被洛伦佐激怒，两人都是狡诈的狐狸，谁也不清楚刚刚的谈话里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洛伦佐是真的渴望平凡的生活，还是说愿意手染鲜血。

仔细一看，这也是个蛮有趣的场景，一方是提剑的洛伦佐，与寄宿在钢铁之中的幽魂，另一方则是劳伦斯，很多个劳伦斯，成群结队的劳伦斯。

洛伦佐感慨着。

“死在这里吗？听起来还不错。”

建筑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隐隐的雷声从上方传来，天板开始凹陷，好像有什么怪物，正试着突破防线，破碎的坚石之间，遍布着猩红的藤蔓，它们紧紧地连携着砖石，以抵御那不速之客，可随着雷声的渐起，一道闪光掠过，天板彻底垮塌了下来。

蒸汽引擎发出颤抖的余音，如同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

洛伦佐带着欣喜与戏弄，就像表演的小丑，嘲笑着劳伦斯。

“知道吗？自高卢纳洛之后，我想了很多事。”

挥出钉剑，切开脚下的地面，坚实的地表裂开，断面间却有着细密的血丝，以及缓缓析出的鲜血。

他气势汹汹，劳伦斯从来都不会拒绝厮杀，他是强者，绝对的强者，旧世界将在他的手中终结，而他也将抵达预言的终极。

圣纳洛大教堂，身为猎魔人的洛伦佐，这里在他的记忆里，占据着非凡的地方，正如下方的静滞圣殿一样，这座城市便是洛伦佐的起点，如今也是他的终点。

记忆开始重叠，辉煌的过去覆盖在这灰暗之上，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洛伦佐看到了，那曾经的一幕，成群的妖魔挣扎着，从天国之门中爬出，但它们未能触及尘世，便被赶来的梅丹佐们击溃。

“我们是猎魔人，这种事你不会不懂吧？”

但……好像，好像还有什么被忘记了。

在这末日的画作后，好像还藏着什么……

“这需要怎么想吗？”

洛伦佐絮絮叨叨着，又回过头，看了看停止运行的螺旋钻机。

劳伦斯抽出钉剑，同样的炽白在钢铁的面具下滚动着。

洛伦佐嘲笑道，当初他便是依靠着阿斯卡隆与漆锑，成功地袭杀了劳伦斯。

“前方就是天国之门了，它是放弃抵抗了吗？居然没有什么阻挠。”

洛伦佐回应着，侧身，一只手藏在背后的阴影之中，握紧了剑袋之中的钉剑、蓄势待发。

劳伦斯懒得继续和洛伦佐辩解什么了，他们两人向来不对付，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到现在还能保持着和谐，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是个无人知晓的答案，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预想是这样的，结果却杀出了个洛伦佐，他不仅夺走了劳伦斯的风头，还准备抢走他主角的身份。

洛伦佐轻语着。

劳伦斯懒得去思考了，他和洛伦佐的同样的恶魔，到了最后已经不再需要思考什么复杂的事了，只要挥剑，将仇敌斩杀就好。

想想也是，原计划里，它将突破坚固的岩石，而不是这些见鬼的血肉，想来梅林也猜测不到，圣纳洛大教堂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所以要在这里决个胜负吗？”

“那么你在纠结，到底该出于一个什么理由来杀了我，是吗？”

气氛平静了下来，但在平静了数秒后，洛伦佐的表情开始变化，他就像强忍着笑意般，看着劳伦斯，直到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我一直觉得，我才是主角，这舞台是为我准备的，聚光灯下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劳伦斯还是拒绝了洛伦佐的好意，他依旧高傲，硬生生地、凭借着自身的力量撕碎了阻碍，下潜到了这里。

“死在这吧，死在你的预言之中吧。”

“比起你我的仇恨，倒不如先把那个家伙干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