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劳伦斯……”
新教皇勉强地仰起头,他的身体都和枝芽的硬质同化在了一起,宛如石膏般,每一次的移动都发出了咔嚓的声响,还有白色的粉末落下。
咿呀呀的声音响起,只见枝芽增生着,正如当年那不死的亚纳尔,血肉宛如植物般繁殖着,将他异化成了诡异无言的怪物。
玄之又玄的回答,洛伦佐听不明白,但此刻也没必要弄明白了。
劳伦斯大力地扯动着身体,大腿撕裂,累累白骨暴露了出来,他快速地抽出新的钉剑,狠狠地砍击在自己的大腿上,将这束缚解除。
金属的崩鸣声响起,起初它十分微弱、细小,但很快它便清晰了起来,在钢铁的面具上,留下了一道细密的裂痕,裂痕断裂,面具破碎了一角,露出其下狰狞可怖的脸庞。
视线的余光落在劳伦斯身上,这个家伙一言不发,固执地从剑袋里取出崭新的钉剑。
它们在空中纷飞飘荡,焰火在其上追逐着,能看到火光不断地闪灭着,直到空中只剩下了飘荡的残渣余烬。
声音没有丝毫的衰弱,清晰地传入洛伦佐的耳中,洛伦佐没有回应,阴沉着脸,一旁的劳伦斯则适时地提醒着。
新教皇沦为了黑暗的奴仆,但他的心神里,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过往的一切。
洛伦佐冷漠地回应着,平稳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剑。
劳伦斯明白,他好像是输了,也快要死了。
那是一张疲惫的脸。
“你还有多少的躯壳可以试错呢?”
“顺应你的死亡吧。”
“洛伦佐·霍尔莫斯,我可以给予你新的人生,那些被你错过的,无法再触及的一切,你难道不渴望吗?”
“所以便是它一直支撑你走到现在吗?”
伸出干瘪腐朽的手掌,然后触及了身前那个狼狈不堪的家伙。
钉剑拉扯成细长的光带,它们重叠在了一起,编织出了宛如极光般的绚烂。
可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洛伦佐仍旧有些急躁,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至少洛伦佐是这样。
洛伦佐只觉得有强烈的冲击爆发,泛起的涟漪掀翻了沿途的一切,他只能刺下钉剑,稳住身形,看向前方,弥漫的黑雾与焰火都随着冲击消散,一地狼藉。
如果说“升华”是一种疾病,那么劳伦斯早已病入膏肓,在静滞圣殿内,每多停留一秒,都有可能令劳伦斯积蓄的病症爆发。
为了袭杀新教皇,劳伦斯不仅在以洛伦佐为诱饵,他自己本身也是诸多诱饵之一,刚刚的一番拼杀,令他也损耗了几具躯壳,洛伦佐不清楚劳伦斯还有多少躯壳藏在黑暗里,一旦所有的躯壳都尽数损坏,那么劳伦斯这头不死的怪物,似乎也要迎来最终的死期。
“无论你许诺什么,都诱惑不了我啊。”
那是一张他并不认识的脸庞。
炽热的火光燃烧着,映亮了这座宏伟的地下宫殿,洛伦佐还记得它曾经的辉煌,但圣临之夜的爆发,令这荣光的一切不再,落入破败的灰暗之中。
叮——
它仿佛的侵蚀的“实体化”,随着这些雾气的侵染,它们加快了洛伦佐被侵蚀的速度,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微微的重影,洛伦佐不清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在自己彻底崩溃前,他有信心根除这一切。
洛伦佐看不到长矛在空中前进的画面,就像定格动画一样,上一秒长矛还在新教皇的手中,下一秒它便稳稳地插在地面,贯穿了劳伦斯的大腿。
劳伦斯架起双剑,大步向前,洛伦佐等不及了,他同样也等不及了。
在洛伦在与劳伦斯的联手下,他们给予了新教皇重创,撕裂了他的身体,相应的,他们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洛伦佐强撑着身体,尾刃的猛击不知道砸断了他多少根骨头,凹陷的胸口随着呼吸,勉强地起伏着,每一次吞吐都带来锐器搅动血肉的刺痛。
双手紧紧地握在那贯穿胸口的长矛,劳伦斯用尽全力,依旧无法将其撼动,仿佛在宣判死亡的那一刻,劳伦斯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新教皇的声音再一次地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就像在哄孩子安然入睡。
新教皇拔出长矛,然后温柔地刺出。
这是劳伦斯最后的躯壳了,他的败局已定。
魔鬼平静地述说着。
劳伦斯平静地说道,与此同时更多的脚步声响起,从这四面八方的阴影里,一个又一个的劳伦斯走出了黑暗,他们握紧双剑,目光闪动、宛如白日。
洛伦佐喃喃自语着,这时劳伦斯沉稳的声音响起。
劳伦斯是如此地虔诚地相信着,在预言的死期到来前,他所向无敌,同样的,当死期将至时,哪怕他有着滔天的力量,也无法更改这命运的走向。
他的声音轻了起来,不久后咆哮的雷音终结了所有的嘈杂。
躯体的中段开始延伸,就像蛇腹般,仅有的手臂开始干瘪、细长,他在空气中抓取着什么,很快便有枝芽纠缠在了一起,它们螺旋攀升、拔地而起,化作一把尖锐细长的刺,刺被干枯的手臂掰取下来,变为了锋利的长矛。
洛伦佐试着去看清战场上的一切,但映入眼中的只有滚动的尘埃与焰火,他们就像互相追逐的雷霆,不断地在黑暗里闪灭着,隐约地传来断裂的声响,还有血肉破碎的余音。
新一轮的攻势在一瞬间爆发,没有丝毫的预兆,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浓稠的黑雾再次溢出井口,其间还掺杂着扬起的枝条,它们宛如长鞭,有力地抽打着地面。
“不要看他的眼睛。”
本以为这一切已经是终点了,时隔多年,洛伦佐再度回到了这里,为这令人不安的一切谱写终章。
鲜血淋漓间,他踉跄地前进,与此同时又有雷音炸响,长矛凭空出现在了眼前。
“我还记得他,诸位。”
关键时刻,另一边钉剑刺出,和之前一样,它没能阻挡长矛,在惨白的、宛如枝条的长矛,仿佛携带着神力,神说它不可阻挡,所以它无所匹敌。
洛伦佐和劳伦斯一样,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如果仅仅是几句无意义的废话,便能撼动两人,那新教皇……不可言述者也有些过于天真了。
对此新教皇毫不在意,只是继续发出那扰人的怪笑声。
劳伦斯不需要什么言语去鼓舞气势,他的所做所行昭示了他内心的一切。
没有哀嚎,甚至没有犹豫。
“信命者吗?”
劳伦斯低语着,一切来的太快,但又早已存于设想之中。
或许是幻觉作祟,身下血色的镜面开始蠕动,鲜血不断地溢出,化作了猩红的海洋。
湍急的浪里,劳伦斯看到数不清血色的手掌伸出,向自己讨要着债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