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看向李勣。
李勣呷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淡然道:“依照计划继续进行。”
当下局势对于他来说,便是“骑虎难下”。
他需要团结贞观勋臣、使得大家众志成城,进而在他羽翼之下巩固利益、地位,就必须有所表示,最起码要给大家带来利益。
若不能掀起一场大战,又何来利益给大家?
房俊所代表的军中新生势力已经越来越强,诸多贞观勋臣不仅仅是眼红那么简单,甚至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意欲投靠过去,不改变当下状况,他这个“贞观勋臣之领袖”也应该告老致仕了。
一旦贞观勋臣内部出现分裂,势必人心惶惶。
人心生乱,队伍就不好带了……
刘洎点点头:“这两日政事堂会议的时候,下官会与诸位宰相一并商议此事,拿出一个章程后送至御前,对陛下予以谏言。”
李勣道:“诸位宰相身份复杂、各有利益,想要协调一致并不容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中书令直言相告。咱们现在抱团取暖,更应该和衷共济、消弭分歧。”
如今的政事堂可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刘洎说的轻松,但是想要让政事堂通过这样一份向周边胡族、番邦用兵的决议,极其困难。但若是有贞观勋臣的帮助,则大为不同。
说到底,贞观勋臣才是这个帝国最高的权利阶层,利益关系涉及方方面面,宗室、世家、军队……或许再不如贞观之初那般辉煌,但根深蒂固、不容小觑。
刘洎闻言,苦笑道:“英公火眼金睛,洞察入微……下官的确在政事堂内举步维艰,有了英公相助必然竭尽全力,不负英公之殷望。”
……
待到刘洎离开,程咬金喝口茶水,不屑道:“这老倌儿是个藏奸的,定要防他一手,免得紧要的时候给咱们一击背刺。”
他素来看不上刘洎,认为此人德不如房玄龄、才不如杜如晦、望不如萧瑀、志不如马周……之所以成为中书令、宰相之首,不过是朝中重臣老去、人才凋零之下顺势而为罢了。
若非李勣担忧木秀于林、堆出于岸,哪里有刘洎什么事儿?
可李勣当初是为了藏拙、整日里摆出一副清静无为、淡泊名利的架势,孰料局势变化、措手不及,却成就了房俊的异军突起,终于被房俊爬到头顶……
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勣与程咬金搭档多年、彼此熟悉,只看程咬金的眼神便知这厮口中虽然说着刘洎,心中却指不定怎么腹诽自己,没好气道:“以往认为你是个聪明的,结果却发现聪明倒是有一点,但绝对不多!当下局势是咱们想要给子孙后代铺一条金砖大道、富贵权势百年不衰,必然是要求着刘洎的,他藏奸与否又有何干?”
程咬金摇头叹气:“谁知道居然会走到这一步呢?”
旋即,又很是郁闷道:“自古以来,面对争储夺嫡之事,文臣武将最应该的便是采取中立态度,不偏不倚、不予站队,只要紧紧抓住手中权力,无论哪一个上位都要重用咱们。可谁想又能想到这一回轮到咱们头上,中立却又成了罪过?”
李勣自己斟了一杯茶发现茶水已经温凉,索性一口喝干,也有些无奈:“斗转星移、时移世易,事物随时都在发展,这世间哪里有亘古不变的道理?以往的铁律换了时间、换了地点、换了人,便不足以凭恃。中立是一种稳妥的行为,任谁上位都要予以拉拢以确保优势,但与此同时,也有可能导致各个方面都对这种行为很是不满,当初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无动于衷,如今我上位了,自然要报复你。”
他不由想起房俊曾经说过的一句被他视为“笑谈”的话语——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如今大错铸成,意欲扭转乾坤,何其难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