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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蓝贵人沉默着,不发一言。沉默,是她此时最有力的武器,也是她最后的一点点自尊。

徐泽如叹了口气,一仰脖喝了半瓶矿泉水,坐了下来。零散在云海角角落落的雀儿崖人,连着骨头结着筋,每逢年节都会聚一聚,相互间总是抱成一团。更何况蓝贵人的身世、成长经历与他徐泽如是如此相似。

蓝贵人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冲向夜空。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徐泽如追上去,似一堵墙般横亘在蓝贵人面前,“还嫌你不够丢人?还嫌你不够添乱?”他盯着蓝贵人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起来,“你要死要活请随意,我无权阻拦,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网络上的局长日记是谁发到网上的?”

蓝贵人震住了,露出一脸无辜的迷茫。

“难道你不知道所有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事件,都是最先从自己身边的人传出来的?”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悲剧:不该上床的上了床,该上床的没上床。世界上最危险的战争不在战场上,而在夫妻间那张床上。”蓝贵人在一瞬间成熟得语出惊人,“最可怕的敌人是同床异梦的亲人,你不懂吗?”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是说彤彤爸妈之间并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么举案齐眉,那么幸福?”

“哼,朱阿姨最会演戏来掩饰生活!那些事无巨细的记录,不是最先出自她之手,还能是谁?”

蓝贵人见徐泽如发怔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哎呀,我算是服了,你这么笨的人,居然进了公安部门,还是科长,大大小小的居然还是一官儿!别人三言两语还不把你搞懵啊,你哪分得清真假啊?”

“你……你说话办事负责任一点儿。”徐泽如蹙着眉,他实在搞不清这个女大学生头脑里都装着些什么。

“哎呀,我跑出来就是让你能单独做做那呆子的思想工作呀,让他的情绪稳定稳定啊。”蓝贵人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人命关天的大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而在——呆子那头。”

徐泽如醒悟过来,奔向审讯室。孟荫南正对着日光灯发呆。

蓝贵人没说错,今晚轰动云海的这件事情,孟荫南的境况最凶险,他的工作丢了,女友丢了,生活支柱、精神支柱全没了不说,还随时有轻则致残、重则丧命的凶险。

徐泽如派人去孟荫南的老家、所上过的学校、所工作的矿区调查,不同阶层的人反馈回来的意见却惊人的一致:这孩子勤奋内向,彬彬有礼,有些许害羞,但骨子里对人对事却颇有主见!半年前,阻止了文柳矿区那场史、章械斗,除了史荆飞反应机智灵敏、深得人心外,孟荫南也功不可没——是他率先报的警!

徐泽如将所有反馈而来的信息一一综合,再加上他近三天来对孟荫南的观察,觉得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内涵有见地的男孩,那晚的行为,其实完全是为保卫自己的爱情而战。那么,他最安全最保密的去处就是青龙湖干休所,去那里做做清洁、保安之类的活计,顺带着照顾一下史荆飞——他毕竟是自己的岳父,案情毕竟还只是处于调查之中,而做过心脏手术的岳父的确需要有人照顾。

而蓝贵人那丫头,不会轻易摔碎自己的。用她自己的话说,不来报恩的虚话,凭她的好奇心,她也要参与这起网络调查事件,查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要让亿万网友清楚地认识到“局长日记”与省矿业安全监察局局长史荆飞之间是否真的能画上等号,网上日记所言所指,是否真的就是史荆飞的原型……

徐泽如将迷雾及疑点暂且搁在了心中,凌晨时分,他将孟荫南送往郊区的青龙湖干休所安排妥当后,才疲倦地回了家。

安检、换登机牌、进入候机室,朱韵椰带着心不在焉的史彤彤,有条不紊地完成着一切程序,好像家里的天未曾被各种流言蜚语凝成的子弹给崩塌,好像针对丈夫的各种言论并没伤及到她。

彤彤有时会发怔地看着靓丽依旧的母亲,心里百感交集,甚至脑里掠过婆婆余一雁的话:“这种事情,当然是从内部先闹起来的,不是你多才的母亲先将旅游之事捅出来,哪个又能将具体事情写得那样详细?”

是吗?是吗?否则如何解释爸爸接受调查期间,一个妻子,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稳如泰山、毫发无损?更何况母亲仅仅是一个拿着微薄退休工资的娇小女人,家里的经济来源当然主要还是靠爸爸。家里的顶梁柱十分不光彩地倒下了,彤彤很惊讶于作为局长妻子的母亲却能平静地置身事外。而彤彤,作为一个出嫁的女儿,在这段时间里至少苍老了十岁。这正常吗?家里的天地都要塌了,家里的女主人依旧平静地处理自己的事,就如同看别人的故事般冷静超脱。

母亲朱韵椰清高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她总喜欢做幕后的看客,冷冷地、静静地看着一切。在她眼里,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是新奇的,也不议论男女间的是是非非、家长里短,她像一个看戏的人,永远置身事外。四十多岁的女人,融优雅美丽于一身,笑起来有时候还像一个孩子,有时候郑正好、徐泽如都会开玩笑地对彤彤说:“老天特别宠爱你妈,岁月根本不会在她身上留痕,她天真单纯得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天使。”

即将分别的时刻,心事重重的史彤彤回头凝视着自己的母亲,她突然发觉,母亲沉静时的脸上居然有着挥之不去的忧伤,长长的睫毛下竟那么凝重地积压着一种看破红尘的味道。这到底是天生的性格使然,还是母亲真的掌握了父亲的婚外情,因爱生恨呢?

史彤彤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冷不丁滑轮车一歪,行李箱从不锈钢的行李车上掉了下来。

朱韵椰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轻轻叹息一声,弯腰将箱子重新扶正,将行李带绷紧固定住箱子。接着拍拍彤彤的肩,从彤彤手里接过行李,从容地迈向候机大厅。

彤彤突然觉得眼眶渐湿,自愧不如。自己大大小小的出行数不胜数,可是遇事依旧慌得像一只没头绪的苍蝇。自己就这样走了,将所有真真假假、是非难辨的责难、蜚语,一下压在母亲肩上,她承受得住吗?母亲,真的像看起来的那样坚强、洒脱吗?

父亲是一路从风雨中走过来的人,从大大小小的煤矿灾难中滚爬出来的人,如果他真是因承受了太多危险而更加贪念花前月下的麻醉,那就让他自己作孽自己承受;若是父亲在工作中得罪了某些人,是某些人恶意诽谤的话,那么问心无愧的父亲总有一天会被还以清白的。他目前处于安全保密的位置,任何流言蜚语都伤及不到他。倒是母亲韵椰,孤身一人独处云海市,只要一出门,只要一上网,所接受到的就会是铺天盖地的关于史荆飞包养情人、贪污受贿的信息,母亲真有超乎寻常的承受力来面对这一支支扑面而来的利箭么?

这一刻,彤彤突然不想走了,她想留下来同母亲一同面对、一同承担生活中的是是非非,理清网络与现实间对对错错、虚虚实实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朱韵椰将行李倚靠在淡蓝色的塑料椅上,看着女儿发怔的眼神,微笑着走过去,将女儿拉到行李前,轻轻按在座位上坐下。“歇口气!”朱韵椰从随身背带的小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塞到彤彤手中,“还有一刻钟,抓紧时间填填肚子。”

彤彤将牛奶吸管吮吸在嘴里时,韵椰已拿出一把桃木梳,轻轻梳理着彤彤凌乱的发丝。那一瞬间,彤彤觉得有种时光倒流的温馨感觉,内心涌起一阵内疚。她怎么能那样怀疑自己的母亲呢?

彤彤记不清有多少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母亲一夜无眠,为待在矿区的父亲揪心;每次听说矿区出事,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看报纸不开电视,而是在香炉前一跪一天,祈求父亲转危为安;父亲病了,没日没夜守候在床边照顾父亲的,不都是母亲吗?

“这样也好,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也可静心静气地抓紧时间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加豁达乐观,不会再处处钻牛角尖,陷自己和身边的亲人于两难的境地还不自知。”

彤彤一抹脸上的泪珠,仰起头,不解地看着韵椰。

“不怪泽如,你知道的。”韵椰将彤彤黑如瀑布的乌发握在手中,一层层缠绕着,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这样不是精神一点么?”

“妈,你真这么想?”

“其实,有时候啊,得失全是一种心境,心有多宽路就有多宽。你爸爸都被亿万人盯上了,是泽如一个人袒护得了的吗?如果网上所言并不全是空穴来风,你愿意泽如全心全意去袒护他吗,甚至不惜要泽如违法乱纪?”

听着母亲的话,彤彤目瞪口呆,这些她从来没想过,她只是被浓烈的亲情左右着。而家、徐泽如,是她唯一可以渲泄感情的突破口。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彤彤,不如意的事情家家都有,只不过有的女人善于加一瓢清澈的水,将琐碎的事情面粉般揉揉、搓搓、捏捏,再增加些酸甜苦辣的作料,吃进肚里。”朱韵椰收拾起木梳,拍拍彤彤落在肩头的断发,“这样,不是增加了一些扛着生活前进的力量,多了些在婚姻里挣幸福的勇气吗?”

“你的幸福,就是这样忍气吞声挣来的吗?”

“你……”朱韵椰有些目瞪口呆,她仰起头,看着海一样涌动的人群,立即将自己的情绪掌控好,轻轻说道,“愚蠢的人用嘴说话,聪明的人用脑说话,智慧的人用心说话。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不说了,我们进去吧。”

“我知道了,你永远不会犯错,因为你是用心说话的人,而我只是用嘴说话,容易得罪人,包括自己的母亲、自己的老公!”彤彤站起来,直愣愣地拎起行李就走。在即将登机的一瞬间,她又回转身,盯着母亲,“但也有可能会相反,不会犯错的人一旦犯事儿,就是捅破天的大事,而像我这样小错不断的人,也许倒犯不了什么大事儿!”

朱韵椰浑身一颤,她的女儿可能是近段时间体会了人世太多的冷漠与伤害之后,才会变得如此尖刻的吧?她来不及询问,彤彤已登上了舱梯。

“彤彤,不要由着自己的脾性来,不要将你和泽如的小矛盾捅成天那大,记得要给泽如、给你婆婆经常打打电话……”朱韵椰扬着手臂,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风度地扯开了喉咙。泪水再一次翻江倒海般在胸中起伏着,破眶而出。

徐泽如血红着眼圈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憔悴的身影发疯般朝候机室飞奔……

“泽如?”彤彤情不自禁地呼唤,吓了自己一跳。自己不是一直想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徐泽如的吗?怎么在飞机将要起飞的一瞬,满心满眼里想的都是他?彤彤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乳白色的牛奶,忙拿了垃圾袋捂住嘴。近来她常这样,总以为是担忧、焦虑所引起的。脱口而出的“徐泽如”,让她突然得到某种灵感似的,从心尖乍起的温柔让她将手轻轻探向了腹部。那一刻,彤彤突然有种想跑出机舱的感觉,她什么也不想思考了,她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在一起,她要学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像母亲一样为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丈夫经营一个温馨无比的小小空间。

彤彤刚想移动脚步,一阵振动,飞机已大鸟般展开了机翼。

别了,云海,注定,彤彤还是要回来的;注定,云海才是彤彤永远的家园。那一刻,彤彤心里充满了感激和难以割舍的柔情。

机场外,徐泽如搀扶着朱韵椰,一起将目光投向深邃的蓝天……

3

史荆飞落寞地伫立在青龙湖干休所的别墅前,淡粉色的晚霞从他脑后投射到前面的树梢上,活像淡绿色的火苗煅烧着越来越黑沉的天空。

想想连日来所接受的调查,他在昔日的领导、同事面前突然变成了“阶下囚”,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爬上了些许迷茫和无奈。

由省公安厅副厅长时俊亲自挂帅的调查小组流水席般向他轮流轰炸、问讯,某年某月某日购了什么物品,花了多少钱,某年某月某晚是不是和一个叫灵珑的女子一起吃过饭……他生活中的隐私、明细账务全都大白在众目睽睽之下。

调查组组长时俊猛地将大堆打印的“局长日记”拍在他面前:“身为一局之长,相关的政策、法规、法纪想你也心知肚明,现在是网络时代,一个官员的所言所行全在人民的舆论之下,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事情。常言说无风不起浪,呶,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时俊一见史荆飞发怔,便一摆手鸣金收兵,率着众人绝尘而去。接下来,时俊电话命令干休所的相关工作人员断了别墅的网络、电话,没收了史荆飞的手机——让他这样与世隔绝半个月,保证他会主动交代一切。

时俊从车窗内看着干休所这片被森林包围着的别墅,内心不无忧虑。在这之前,他和史荆飞经常在省市各种会议场所见面,工作上也经常接触,两人十分投缘。更何况,史荆飞在任职期间,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下矿区实地考察。时俊曾在私底下提醒他说:“老史,岁月不饶人呐,毕竟年龄大了,有些事情电话遥控指挥一下,有些事情交待手下精干点的人跑一跑,干一干,你不必还月月下矿区的。”

“时厅长,没办法啊!这是我的老毛病——喜欢跟矿区工人们交谈,喜欢琢磨体会矿井当时的气氛。我深知如果没有这些,仅仅耳朵听到的东西是很容易让人误入歧途、让矿井险象丛生的。”

史荆飞就是凭着这样一股劲,一年中就排除了矿井透水、塌方、瓦斯爆炸等大大小小的矿灾百余件,不仅在领导班子里声誉四起,就是在基层矿区,他也一直被矿区的工人们视为传奇。

时俊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月前的场景。那次,他与史荆飞一起在省委、省政府联合召开的优秀学习型干部表彰大会上见面了,常务副市长姚晓华讲话:“近年来,全市各地、各部门深入开展的‘争创用人环境先进单位、争当岗位优秀人才’活动,不断创新活动方式,丰富活动内容,使争创活动取得了明显成效,并涌现出了一批刻苦努力、积极进取、成效明显的学习型干部。省矿业安全监察局局长史荆飞同志,就是这样优秀的学习型干部中的代表……”

近五旬的姚晓华一头黑亮的短发,光洁的额头显示着她年轻时的靓丽。姚晓华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翻了几页继续念道:“……官本位的思想和观念,到今天演变成了‘你要升了官啥都有,你要不升官啥也不是’的谬论。如果我们共产党员党性不强,政治修养不够,就很有可能陷入这种怪圈之中。看一看我们查办的那些贪污腐败的领导干部,他们的思想观念中往往打着深深的封建文化的烙印,满脑子封建特权的思想、升官发财的思想、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思想。在这种思想支配下,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就用权力来为自己、为家族、为亲友谋利益。”

姚晓华喝了一口水,威严地扫视了一下会场:“‘来而不往非礼也’、‘官不打送礼的’等处世理念在很多人的思想中都很牢固,久而久之,‘礼尚往来’就演变成了严重的人身依附、人情依赖。故而有的学者称中国是个关系社会,什么事都找关系,一遇到麻烦,他不找法律,先翻电话本,看能找到谁,然后就是找存折。有些事觉得不花钱心里不踏实,有时候也知道花钱是白花,但花完钱了,他就觉得心理上有了安慰:‘我努力了’。”

与会干部有的觉得副市长的话说到点子上了,暗暗发出理解的笑容;有的觉得姚副市长的发言简直是金玉良言,集中注意力倾听着、记录着。

“在这种文化的氛围中,我们管点事的,做清官很难,时刻在经受着考验。这就要求我们领导干部要自我战胜、自我超越,超越这种文化,用共产党员的理想信念来武装自己的头脑。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清醒,保持廉洁。同时加强先进文化建设,特别是廉洁文化建设,实现社会心理对贪污腐败的‘零度容忍’。”

姚晓华最后将目光落在史荆飞身上:“我们整天说学习型的清廉干部,我看史荆飞同志就是学习型的清廉干部:安全监察机构成立十年来,涌现出了许多先进典型,史荆飞同志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他心系安全,爱岗敬业,拼命实干,扎实苦干。在他任职的这些年里,他身先士卒,排除了煤矿透水、瓦斯爆炸等624起重大事故,直接或间接为国家免除了不必要的经济损失近6个亿……这样的干部需要表彰,也应该表彰!”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位矿业安全监察局局长走向了人民的对立面?金钱、美色的诱惑?自我放纵?还是因为居功自傲而产生了空虚?人,往往能凭着一股狠气打下江山,建功立业,却很难抵挡住生活中种种低俗的诱惑。史荆飞身居要职,掌握实权,云海市大大小小的矿业不下千余家,哪一家不是资产百万千万、甚至过亿?只要不是傻子,谁不去讨好这个手掌矿业封杀大权的矿业安全监察局局长?他史荆飞又不是神,能抵挡得了送上门的种种好处吗?这年头,谁能跟金钱过不去,谁又能抵挡得住美女的诱惑?

可是也不排除史荆飞大刀阔斧的工作方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得罪了某些人,便借助现代的网络工具,以假乱真地虚构着史局长的某些信息。在“局长日子”开始发帖的一年多时间里,为什么没有直指史荆飞的大名?是因为发帖者的初衷只是威胁一下史荆飞,让史局长的工作力度有所收敛,便鸣金收兵?而史荆飞不知趣,依旧我行我素、坚持认死理,对方一怒之下,终于拔刀而起,毫不留情面地直击史荆飞的大名?也许发帖者认为,只要将史荆飞在亿万网民的眼皮底下“炒”了出来,引起了政府的重视,有了公安部门的介入,他就一定会“完蛋”,一定会倒台?

也正是出于对史荆飞同志的爱护,出于他在煤矿工人心目中的地位考虑,省、市各部门的领导才对这件案子高度重视,才调集了公安部门的业务精英,成立了以时俊为组长的专案小组,并做了如此周到细密的调查安排。

时俊深知这个案子早有亿万网民关注,街头巷尾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无论调查的结果与“局长日记”有多大的差入,都需步步谨慎。一年多时间以来,许多人都在关注“局长日记”这篇帖子,人们都恨不能将这个“局长”揪出来。所以介入这样的案子,必须万分谨慎。

调查小组一走,史荆飞就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史荆飞独自正襟危坐在乳白色的桌椅前,看着大堆“局长日记”发怔——这些“小说”似乎与他史荆飞无关,记忆里、生活里似乎都没有这些人物的存在,而在公众场合、假期与家人一起出游的事件经过,甚至是地点、时间,又似乎都与他史荆飞的生活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联——凭空的捏造、虚构,加上一些顺理成章、周围人人都知道的生活细节大肆拼凑一番,让世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议论、猜疑的浪潮早已将他塑造成世人心间最不耻、最该死的“贪官”“色官”“腐官”!

正如时厅长所言,无风不起浪,到底是谁将他史荆飞的生活痕迹,加枝加叶涂抹得如此炫目多姿?到底是谁愿意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将他的生活提炼、酿制成一朵足以将他投入牢狱的恶毒蘑菇云?

而他史荆飞对云海这片热土,是怀有真切的热爱和情感的。想当年,他史荆飞风华正茂,作为一个副营级转业军官,带着满脑子梦幻和全身心的创业激情来到雀儿崖矿区。当时的雀儿崖矿区,矮小破旧的民房把整个小镇围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恰恰是在那个贫困落后的迷宫里,他找到了自己;在那里,一个最漂亮的女子——朱韵椰与他共同建筑了一个和谐温暖的家,那是他建业的基石。他在煤矿领域不断掘出奇迹,掌声与喝彩铸就了他高尚的理由,他珍惜这声誉,并自认为配得上一些高尚的东西。到底是谁将他的生活轨迹放在无形的虚幻中捅成了巨大的窟窿?

突然一阵巨响,铁门被冲撞开来,强烈的热气连同强烈的报复感一同侵袭进来,章华熙、章子硕父子俩一身名牌、一身绅士风度地走了进来,可是史荆飞却明显地感到这两人脸上的笑容像刀剑,在他眼前铿锵相见。

“这儿真不错,碧水蓝天,烟波浩渺,简直是人间天堂。”章华熙不停环顾着被大片葱茏的植被掩映着的青龙湖干休所。

章子硕踮着脚尖四处望,吊儿郎当地左右摇晃着身体:“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啊,犯下天大的错,也依旧可以生活在奢侈之中。”

“你们……谁让你们来的?”史荆飞腾地站起来,“你们怎么进来的?”

章华熙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走向史荆飞,“这还不简单?不说在全中国,起码在云海这块地方,只要是我章某人想干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你——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我——对你还不够承让?”

史荆飞“哼”了一声,站起来背着双手仰望着天空:“这里不是戏台,想看戏不用来这儿!”

“哈哈,想不到你史局长,活得还是这样幼稚、这样强悍啊。”章华熙仰天大笑,语气越来越凶狠,猛然间又刹车般戛然而止。姓史的虽然看起来古板,但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他们之间应该可以友好相处;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他们也许会英雄相惜,成为最好的朋友,相互提携,他们在矿业界将会无可匹敌。

章华熙制止了儿子一触即发的怒气,“啪啪”击掌两下:“不愧是局长,不愧姓史,不枉朱韵椰爱你一场、跟你一场啊。”他掏出香烟叼在嘴里,点上火,“而我们,在外人看来活得潇洒无比,内心却万分寂寞。”章华熙叹了一口气,吐出的烟雾笼罩着他。

“每个人的心,都像是上了锁的大门,任你再粗的铁棒、再多的金钱也撬不开,唯有关怀,才能把自己变成一只细腻的钥匙,进入别人的心中——我想,这是我与你最大的不同。”

章子硕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父亲平素忍让姓史的,他觉得还情有可原,可如今姓史的不仅没有实权,还被千夫所指,何苦还要在他面前表面得这样自轻自贱?

“你怎么能将你和我的父亲对比?我的父亲创造的价值富可敌国,稍识抬举的人,见他都低头弯腰,礼让三分,而你呢?”章子硕不屑一顾,“一个自以为是的穷酸老色鬼……”

“滚——”史荆飞指着大铁门,厉声地喊道,“你给我滚,你不配跟我说话!”

章子硕一时被史荆飞的气焰所震慑,理屈而不甘地慌乱说道:“你……你……永远认不清自己……”

史荆飞“刷”的一声撕开衬衫,将衬衫甩在椅子上,壮硕的身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令章氏父子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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