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焦氏总算是调整好了情绪,只听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插言道:“先诚,瞧你哥这多仁义。”
文瑾肺都快气炸了,她站起来,文翰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两人过去,想把二伯搀扶起来。
“二伯,你这么恭敬守礼,伯祖母依然谴责不断,你不觉得奇怪吗?自从分家,哪年拜年,你不挨骂呢?”文瑾气呼呼地问。
文翰进入十五岁的年头,随着年龄的增大,越发懂事了,他明白文瑾的心思,但看到父母一本正经穿了新衣,去大房拜年的样子,心中就特别无奈——,他的爹爹,什么时候才能挺起脊梁,不让大房折辱呢?
钱先诚无语,偷眼看了一眼老婆,韦氏低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却特别不舒服,他们一家,吃了多少苦,尤其是文瑾,小小孩子,起五更睡半夜,她这做伯母的,有时候都看不过去,想让孩子放弃呢,现在日子好过,大房竟然想揽走功劳?
好在钱先贵脸皮很厚,根本不介意弟弟的表情,敞开了嘴巴大吹:“这可是上好的毛尖,一两银子才能买一斤,哥哥特别带回,请你品尝的。”
“别,起来,我受不了你这大礼!”老焦氏竟然站起来,离开了铺着软垫的太师椅。
文瑾不客气地顶嘴,话还未完,就被钱先诚强拉着要她跪下:“文瑾,长辈指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怎么敢这样?还不快跪下!”
跟在钱先诚身后,祭拜了钱家的列祖列宗,钱先诚带头,给老焦氏磕头拜年。
在钱先贵殷切地目光下,钱先诚最后没守住阵地,违心地点头:“嗯,好喝!”
“倒茶!”焦氏的话没说完,就被钱先贵制止了。
焦氏哪里看不明白韦氏的意思?但她确定钱先诚是个糊涂的,便清清嗓子,插言道:“先诚,你哥为了你,恨不能掏心掏肝的,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一家子吃香喝辣,还不领情。”
老焦氏这几年蛮横惯了,今天这么下不了台的事儿还没经过,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看到继子使劲给打眼色,勉强由钱先诚夫妇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先诚,坐,坐!”钱先贵也不敢摆谱了,不管是真笑还是假笑,总算咧嘴露出牙齿来,不像刚才咬着牙,只动嘴唇的一副轻蔑样儿。
“我什么时候说公鸡下蛋了?”老焦氏跟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想要跳起来,可惜又肥胖又笨拙,文瑾只看到一堆肥肉在衣服里面上下晃动。
钱先贵文瑾故意胡扯,继母根本不是对手,二弟夫妇都耐不住站了起来,何况这“小子”口才犀利,不留情面,什么都敢说,这样下去只能越来越遭,直得敷衍道:“母亲,母亲,别和孩子生气,她不还小吗?回头,我和先诚会好好教训的,你且坐,让老二一家行了礼再说。”
钱先诚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抿了一口,却没说话,文瑾又气又想笑,这位,也太实诚了,茶不好,没胆量说实话,竟然连应酬的一句假话也不肯说。
老焦氏没想到文瑾会站起来,文翰也跟着站起来了,她以为,二房的人,必然会乖乖跪着,求自己坐到上位,接受他们行礼呢。
文翰忘不了前年送狼肉,被焦氏推搡摔了碗的事情,他提着鱼站门口,由黑丑帮着把鱼送了进去,他在门口等了会儿,见黑丑两手空空走出来,便转身离开。
老焦氏在炕上辗转了半天,咬着牙下定决心,明天,钱先诚来了,她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番,这两年,他搬到山窝,日子竟然比大房还好过,却没有给这边贡献多少。
“我长这么大,伯祖母从来没有一句正确的教诲,怎么改?再说,她一句正话都没有,就差说公鸡能下蛋了,难道我得跟着来一句‘亲眼见?’”
钱先贵也看出文瑾是个刺儿头,今天不把她剃了,今后,大房在钱家的地位,会越来越低微,他十分不悦地道:“文瑾,长辈生气,你不诚心认错,请求原谅,站在这里,算什么态度?”
焦氏委屈地端起茶壶,象征性地给每个茶盅添了几滴,偷眼看男人的脸色,继续嘟囔:“我难道说错了吗?二叔一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哪里还记得你的好?年前,妹夫家天天吃鱼,二弟也没送你几条,咱家人吃不吃无所谓,可你在县衙的同事,还不得应酬应酬?”
钱文才特别高兴地把大鱼拿给老焦氏看,却看到祖母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钱先贵把眼光转移到弟弟脸上,眼神里有责备不满,还有殷切希望。
钱先诚受不了这样的注视,脸色尴尬地说道:“大哥,你想要鱼,只管去捞就是。”
“二伯,你也太小气了,咱应该捞好送到镇上来,不然,大伯来咱家,到底要不要带礼呢?”
一家人都想起了夏天的时候,文瑾教给亮曦讽刺钱先贵的打油诗,脸色都古怪起来,钱先诚夫妇抱歉里还有些羞惭,文翰却憋不住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