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实习生（下）
“哇，一飞好美，辣妈呀！”
“就是，怀孕了手脚还那么细，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
“我是女的我都羡慕赵九州……”
清晨时分，社稷城白银军总医院外科部的三号住院区里，几个刚下了手术的年轻的小医生，在办公室里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一边愉快地叽叽喳喳。
新闻上，柳一飞挺着大肚子在东南州学术院的校园散步的照片，从下午被人发出来后，分分钟就传得全网都是。照片上的柳老二看起来容光焕发、光彩夺目，脸比之前稍微圆润了一些，可并不让人觉得肉多，反倒在面目棱角变得柔和一两分后，颜值更上了一个档次。
这下子，她就不是全家最丑的那个了。
蜜蜜才是……
“你说赵九州怎么想的啊，怎么舍得让她这么大的肚子还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我要是有这样的媳妇儿，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医生，有点感慨地说道，“这几天我都看她跑了好几个地方了。”
“很明显，她管家里钱的。”
年轻医生正说着话，办公室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更年轻的，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二十岁模样的男生，胸口别着个牌子，上面写着的个人资料，是赵四海，实习医生。
周主任巴拉巴拉个没完。
“啊！”小护士吓得一声尖叫。
听聂胜这么一说，聂志远不由得笑了，“这不挺好嘛，为人民服务，他自己的主意？”
徐骁和徐震，互相对视一眼。
徐骁看着徐震，安静了足有半分钟，却摇了摇头，“赵九州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个指挥过千军万马，开疆拓土过的人，不可能会再对那么幼稚的事情感兴趣。如果这世上有谁冒犯了他，后果只有两种。要么就当这个人，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要么就把这个人，当个屁放了。是杀是放，看他心情，但是唯独，没理由浪费时间，跟别人搞什么打脸游戏。他回家去跟家里的几个老婆玩扮家家酒，都比这件事更加有意思。”
徐震道：“不是还有乌孙敦禁行区的产出吗？”
赵九州家里的几个大供奉，除了魏关山外，其余王神机、朱星峰和丁修仙三个人，跟外界的联系都避免不了，赵九州现在的一举一动，对聂志远而言，几乎就是透明的。
聂志远道：“十五年内，他连长老院的边都摸不到。”
可是分给体制内四千万弟子，两亿多学徒的钱，这笔是只能加，不能减的，那再往下，那些临时工拿到手的就更少，体制外呢？体制外的人，生存成本就会变得非常高，甚至到根本活不下去的地步。那你再想想，到时候体制外的人，还有那些临时工，如果全都跑去外盟了，剩下的这些人当中，谁去扫垃圾、谁去挑大粪、谁又去干各种脏活累活和危险的工作？
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谁也不会愿意去做那些事情的，过惯了好日子，一旦没人伺候了，心态就不一样了。他们觉得是盟堂理所应当提供给他们的东西，有朝一日如果得不到了……”
边上的医生，已经换了两拨人，不是昨天早上那俩了。
“可能是戴了人皮面具吧。”
“同学，可以了，在这里不用说假话的。”男医生连忙打断。
三个小时后，中午十一点半，在外面冬日的阳光逐渐变热，被安放在箱子里的那只宛如盘子和蝎子的结合体的怪物，也忽然躁动起来。
赵九州淡淡点头，前几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每天晚上十二点学校放学后，他就得独自一个人在家里待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钟才能出门，独自一人在家，这中间漫长的十来个小时的时间，就算世界没有被怪物攻陷，也照样很容易出事。
因为说得很有道理，赵九州居然也同意，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安安小声抗议道：“九州，我们在吃饭呢……”
……
徐震道，“说不定就是心血来潮，或者是看了什么网络小说。”
这孩子，太嚣张了……
“总舵主家的关系？”听话的医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够大了……诶，总舵主家的关系，不就是柳一飞她们家？”
……
可是如果完全没有的话，那好像，也会很让人想念那种，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的吧……
“外面活儿太多了。”带队的王者猎魔师无奈道，“今年全球猎魔师联赛登陆白银盟了，那些不怕死的小孩子，上赶着要去送命，拦都拦不住。”
年轻医生对他笑了笑，说道：“这你也知道，你们家跟赵部长认识啊？”
显然在用人方面，聂志远要比马尔西更加任人唯亲得多。
安安默默地站起来，起身离去。
“不是吗？”赵九州面露遗憾，又神情一正，继续道，“不过我顶住了，因为我经过专门的训练，我怎么说也是看守过粪坑的……”
女医生道：“没办法，这个病人是外伤合并灵能污染，外伤这块，他用不起太好的药，我们只能先这样切开了，慢慢等他的刀口愈合；不过灵能污染就没办法了，净化剂已经用了好几次，他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污染，找个好一点的会净化术的猎魔师吧，这种高级猎魔师，出来一趟收费都要五六万起步的，病人家里也掏不起这个钱……”
周主任冷着脸，手上动作没停，给病人胸口消毒，贴上敷料，一边包扎一边道：“你们再不来，我都打算把这个东西给处理了。”
两个人前后脚一起走进那间屋子。
“不算累。”赵九州道，“无非也就是站着看看。”
而且不光是徐家，西北州云家、西南州聂家和南州家，差不多都是这个套路。
“患者今日无诉不适，症状同前，体征正常，医嘱不变……”
赵九州点点头，“见过几次。”
“嗯，赔，我赔你个鬼！等我们被怪物弄死了，拿我们这几个人的骨灰去赔好了！”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干不过这种能直接拿柳继心推荐信进来实习的孩子……
“网络小说？”徐骁微微一愣。
“站着看也累的。”女医生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值日班好，我现在日班做多了，总觉得还是晚上天黑下来睡觉更舒服，就是容易睡醒过来。有时候早上值完班回到家，下午六七点钟躺下去，睡醒了睁开眼一看，外面天色又黑，街上又刚好变安静，总会觉得怕怕的，好像世界被怪物攻陷了一样……”
“嗯。”女医生快步上前，问道，“周主任，这个病人这么急啊？”
聂志远又道：“赵部长，按道理，还得再读一年半的书才能毕业，毕业后进医院，少说给他安排两年时间，让他每隔半年升一级，升到主任医师。再让他去学术院教书，每隔半年升一级，升到教授。他应该会很喜欢这些的。”
“是。”武执事连忙乐呵着答应，“我已经派人在隔壁盯着了。”
所以毋庸置疑的，只要不出意外，东南州世世代代，只能是徐家说了算。
徐骁抬起手，揉了揉脑袋，“十三先生，到底跟赵九州说了什么东西，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沉浸式体验中的赵部长见状，立马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跟着周主任，快步走了上去。
所以聂志远这次一上台就搞编制改革，妄图控制住赵九州，却唯独留下一个漏洞没改，就是行政编制和军衔之间的互通——因为真的不能改啊。
原本狂躁的怪物，总算老实了下去。
“今年下半年，中州禁行区的采矿权，还会再出百分之五。”紫金城金水龙阁，徐骁的办公室里，徐震向徐骁汇报道，“到时候赵九州手里是没钱的，按道理，这笔百分之五，我们家可以全部吃下去。只要我们承诺，十年之内，我们不再竞标。”
聂胜道：“到时候最多上校，离进长老院，还早着呢。”
凑合吧……
赵九州来实习的时候，拿的是柳继心的推荐信。
“妈的，太难了，真的，我就是将来有朝一日饿死，我也不会去医院当医生。”
周主任见赵九州年轻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同学影像这块，学得挺不错啊，新来的吗？”
男医生顿时一愣，“你跟谁老子呢？”
赵九州又像昨天一样，沉浸式地投入了自己的角色扮演工作。
“两年、两年、两年、又一个两年……”
她拿出来一看，连忙对赵九州道：“同学，来活了，跟我上手术去。”
赵九州走过去一瞧，顿时不由道：“哇呜，好刁钻的位置，贴在心包上啊。”
教训归教训，可终归规矩再大，还是不如强权来得大……
聂志远掰着指头算道，“这就八年了。”
周主任面对赵九州这寡淡的态度，也是没有脾气。
我今天过去看的时候，那个人肚子上面，左边是一个差不多能有两厘米深的刀口，十五厘米左右的长度，这么长……”赵九州比划了一下，“整个刀口的创面，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肌肉水肿，床边放了一包。右边是个人造肛门，肛门外套了个塑料袋。正好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实习生在那儿给那个人换药。拿往他伤口上倒，那个病人就嗯~~~了一声，他肚皮右边的那个洞洞，就开始冒东西了，就是屎……”
“听说是总舵主家的关系。”
不然根本说不通。
他今天窜稀，粪水流得满地都是……
“是啊……”聂志远轻轻一叹。
“知道了，你下去吧。”徐震赶走了武执事。
“不急不行啊。”周主任叹道，“猎魔比赛的职业选手，训练的时，被怪物钻进肚子里去了。你看他的片子，幸好现在是白天，怪物的活跃性受抑制了，不然这人八成是死定了。”
“呕~~！”蜜蜜一声干呕，捂住嘴，连声转身就往卫生间冲去。
因为社稷城白银军总医院的外科部三号住院区，地点就位于社稷会黑山总舵境内，柳一飞她爹柳继心，从去年一些列的人事调整之后，就一直担任黑山总舵的总舵主一职。
“好险。”回收怪物的人，拿起收纳箱，微微松了口气。
片刻后，早上的急诊手术，很快就来了。
房门一开，徐震的跟班武执事，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啊。”聂志远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换几个升职游戏，让他轮着玩，说不定玩着玩着，他就把当盟主的事情给忘了。”
赵九州听得烦躁，感觉自己的学习过程受到了影响，转头瞪了那箱子一眼。
周主任在通过昨天的新闻，确认了科室里的“赵四海”不是“赵九州”后，今天就放开火力，使劲儿教训了，“你这工作态度，有点不负责任啊。我知道你家里是背景很硬，可是来了这里，我跟你说，你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规矩懂不懂？以后就算你当再大的官，爬到我头上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我以后一定听你的，但现在，你在这里上班，那你就得听我的。
吃饭的时候，他对朱星峰抱怨不止，“主任医师，学科带头人，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一个月工资才一万块出头，我草，简直了，幸好老子有超能力和钞能力……”
“赵九州最近，好像消停了啊。”
蜜蜜满脸纠结。
进能送免房租，退能分分钟挥舞大棒把你扫地出门。
玄师阁的盟主办公室里，聂志远对赵九州一直都很关注。上台这两个月，他一手抓紧组建自己的力量，一边也在谨防赵九州搞事。
“同学，你这个病程录这么写，是不是有点偷懒……”女医生头头瞥了眼赵九州的作业，弱弱地提醒道，“周主任有时候要抽查同学写的病例和病程录的。”
“嗯……”赵九州感觉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努力地思考了片刻，沉声说道，“除了是个天才之外，也无非就是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英明神武、年少有为……”
“谁知道呢。”徐震道，“父亲，您不要忘了，赵九州不过是一个十七……十八岁的小孩，就算比一般的小孩子聪明一点，但是说到底，还是小孩。他要是心血来潮，以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本事，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看个屁，我才不看。”麻醉师躲得远远的，对怪物非常抗拒。
“我靠，不过这名字真能唬人啊……”
刘岩岩直接扔下筷子，起身就走。
赵九州和周主任对视一眼。
病人的x光片，就贴在手术室的墙上。
箱子里的怪物感觉到赵九州的杀气，顿时跳得更加厉害。
“那我……再仔细查查吧。”徐震并不反驳徐骁，“万一查到是在紫金城内，我们也好安排人手看着，千万别让不长眼的人惹到他就好。”
总不能真的同归于尽吧？！
“权力……”徐震嘀咕着，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
周主任一脸不满。
“值日班很累吧。”女医生显得有点歉意地跟他笑了笑。
赵九州把血次呼啦的手套一摘，扔进一旁的医疗垃圾处置桶里。
然后取下帽子和口罩，闻着房间里充满酒精和血液的气味，长长地吐了口气。
“好吧，你好勇敢……”她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从早上六点被院长亲自带过来这边报到，到这会儿八点半，已经是第三次进手术室的赵九州，麻利地换上手术服。随即从另一个出口走进手术区内区，带他过来的女医生，也刚好走出来。
生怕男医生和赵九州呛起来。
“嗯，实习生。”赵九州点点头，走回到手术台前。
他微微躬着身，走到父子俩跟前，细声汇报道：“掌门，少爷，查过了，紫金城内的所有医院，都说没有遇见新来的实习生，赵九州可能没在紫金城内实习，或许只是烟幕弹。”
“我靠！”好在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快步走进来两个穿着王者猎魔师制服的人，见状惊呼的同时，立马掏出一枚玄符，往箱子外壳上一贴。
赵九州抬眼一看，只见那个肚子里长屁眼的患者，居然拔掉了肚子上的袋子。
大脑飞速运转着，时间也过得飞一般快。
黑山总舵这边的三号住院区，明显比天龙总舵那边忙碌多了。
中午时分，赵九州下了手术，立马就回了紫金城。
“嗯，认识。”戴着人皮面具的赵九州，抓了抓脸，这张面具的透气性远没十三先生说得那么好，连续几个小时无法摘下来，就会感到轻微的瘙痒。
金水龙阁隔壁不远处，就是紫金城内最大的公立医院，紫金城白银军总医院。
“不是，不是，这是巧合。”那个小道消息很灵通的医生连忙道，“赵九州没亲戚的，他自己也说了，他是柳一飞家的亲戚，和赵九州没关系。”
下了楼，从阁内出来，徐震转过头来，朝医院的方向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