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末崩溃日

秋末。

万物凋零。

枯黄的草垛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边上，一帮黑得只能看到眼睛和牙齿的煤矿工人们围着草垛烤着红薯，吹起了牛逼。

一根几块钱一包的“红信阳”香烟在彼此之间传递，完全不顾及这香烟传了几张嘴，又沾染了多少细菌，会不会得什么病。

他们没那么多穷讲究。

牛逼自然是吹曾经的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能喝……

吹着吹着，又不由自主地扯起这个婆娘好看，山下小巷子里哪个姑娘哪个姑娘很带劲，哪个的腿长、模样漂亮，够骚，约着什么时候下山去照顾一下她们的生意，免得她们生意惨淡……

他们甚至还会趁着老板不在的时候聊起老板的小姨子、或者老板的小三。

灿烂的阳光带来了一片暖意，烦人的周洋不知道跑哪去，同时院子外那辆碍眼的破面包车也不见了。

他们去哪了？

冯凯掏出手机，给负责人钱伟打电话。

“挖煤赚钱……”

“嗯。”

足足等到了晚上十二点。

冯凯大概会拒绝来这个鸟地方，甚至都不会答应拍摄这部电影。

这么多工作人员……

似乎为了让拍摄更具备真实性，他竟然亲自去挖煤。

他们的言语大多粗鄙，甚至会破口大骂，骂的内容大多都是女***官之类的内容，旁人听了绝对会皱眉恶心。

“哦，大学生啊，为什么不坐办公室，跑到这里来干活……”

再给冯凯一次机会的话。

偌大的宾馆。

“冯导，我从矿上拉了几个演员，您帮忙看看，是不是合适……”周洋继续指了指旁边几个黝黑的青年。

傍晚。

冯凯看着他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此时此刻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这辈子还真没受这样的委屈过！

周洋了解到这个人名叫陈双宝。

不过……

等所有人都进来以后，他这才意识到没有周洋的身影。

想家里的婆娘，以及想家里的孩子……

“大学刚毕业。”

“去山上了。”

“开矿了开矿了！”

我去哪了？

在等到晚上七点钟，周洋并没有回来以后……

“对！”

天气越发得寒冷。

不远处的棚户区传来了一阵敲锣的声音，这些人听到声音以后第一时间把红薯塞在嘴里朝着远处冲过去。

而周洋也跟在了这些人的后面……

人如果不发泄那种压抑，就很容易憋坏，会胡思乱想。

突然得到了一个很崩溃的消息。

他们只当他是一个新来的。

他没想到周洋这货会这么狠！

挖煤是枯燥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也会想家。

你他妈还有脸问我去哪了？

“冯导，您还好吧？”

“冯导，你去哪了？我等你很久了，冯导，剧本我写好了，您帮忙指点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您定个拍摄日期，咱就开工？”

黑暗而深邃的矿洞之中，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工作让他们很压抑。

几分钟以后……

但是……

那个身影也没有强求，而是把烟往火焰里一点，自己抽了起来。

“……”冯凯沉默，站在周洋面前，犹如一根冰雕一样一动不动。

“我没事，我相信你的才华，没问题的。”冯凯摇摇头，并没有接过剧本。

“开矿了开矿了！”

似乎跟周洋多说一句话都嫌烦。

………………………………

冯凯却答非所问，留下这句话以后转身就朝着房间走去。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多人刚上山的年轻人都会这样。

一个身影站起来，来到了周洋旁边坐下，递给周洋一根烟。

几分钟以后。

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有些清秀，在他们这些大老粗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草垛越厚重，火焰燃烧得也就越旺，温度也就越高，最终烧烤出来的红薯就越喷香。

周洋不见了！

那些工作人员也不见了……

他在这些人当中并不算鹤立鸡群，也并不算显眼……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冷得他都有些想哭爹叫娘。

“山上做什么？”

第二天。

而且！

很遗憾，钱伟的电话一直提示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准备撕破脸皮，甚至都想好了到山上劈头盖脸地骂过去！

整个剧组！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舒服，也挺惬意。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冯凯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壳嗡嗡声直响！

“刚来？”

此时此刻的他憋了一肚子火。

“也对，坐办公室一个月才几个钱……”

他不抽烟。

这就是他们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发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