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矛盾（上）

人对黑暗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在刀耕火种的远古时代，太阳落山以后，便开始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数不清的野兽和未知恐惧伴呼啸着一阵阵嘶吼吞噬着瑟瑟发抖的祖先们，很多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黑夜中。

这是一种镌刻进基因里面的情绪。

周洋第一次下矿的时候，内心深处是恐惧的，同时有一种窒息的幽闭感。

这是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不安。

矿井分为三类，立井、斜井、平巷……

立井垂于地面，大小像水井。

矿井口上搭着略有些生锈的铁架子，架上绑着几根缆绳，缆绳下面吊着一个如电梯般的升降平台。

他觉得这样拍很不对，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很多疑问。

“……”

电影的拍摄的进度很快，仅仅第一天时间，矿井里的一些情景就拍得差不多了。

冯凯以样片需要剪辑，半成品没什么好看的理由拒绝了。

冯凯戴着小帽，打着各种手势。

“action！”

三人的扮演者钟发财、赵振、陈双宝在矿上本身就是这么抽的，这对演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本色演出就行了……

“……”

下矿井实地拍摄，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盯着深邃的矿井。

“不影响，我觉得这种眼神就挺对，很有特点……”

他似乎在权衡利弊。

“……”

清晨。

唐朝阳，宋金明，张根宝。

“过！不错，过！”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部电影不一定能上映，随便看就好了，但镜头下他们仍旧感觉到不够自然，心中有包袱，同时又很紧张。

“我觉得双宝的眼神不太对，有些死板……”

山风确实很冷。

“我知道这是你精挑细选的矿井，可是意外这东西谁能保证就不发生呢？”

但不至于让人扛不住。

天气太冷了，他们顶不住山上的严寒。

随着冯凯的手势落下，电影的第一幕终于开拍了。

“周导，我觉得，我们拍得不好……”

他看着剧组。

《矿底》剧组终于开机了。

“冯导，这个动作我觉得不合适，发财似乎有些紧张，我觉得应该调整一下……”

傍晚。

“……”

“如果这地方出问题的话，我们怎么逃生？”冯凯他盯着周洋，在想到种种可能性以后，他倒抽一口凉气。

很显然，没人愿意下去。

他们似乎都是欲言又止，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分外抗拒。

另一边的赵振也走了过来，在回顾拍摄的内容以后，他也很不满意。

心中逐渐沉了下去。

第一幕其实就是正常的煤矿工作区域里，着重拍三个角色。

谁管你啊！

他在他们的视线中默默地朝着矿井边上走去。

与其说是拍一部电影，倒不如说是在录视频。

下井的时候因为气压骤变的关系，往往人的耳膜会被震得嗡嗡直响，甚至会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疼痛感，而周洋则更惨。

“周导，我们可以自己挖个洞，真没必要下去，而且，拍摄的方法有很多，想要选一个取景点难道还不简单吗？拍电影，不是玩命，如果真出事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冯凯看到周洋的样子，下意识就凑近去小声地提醒。

“周导……我也觉得，我刚才有点紧张，我们平常不是那样的……”

“冯导，那帮忙先拍地面上的剧情吧。”

望着锈迹斑驳的铁架子以及摇曳着的缆绳他既震惊又觉得愤怒。

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

他低下头。

这是在玩命！

谁都不喜欢玩命。

差很远！

差得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他就这么站着，甚至因为碍事而被冯凯赶得很远，最终给赶出了拍摄区域。

可惜……

他们其实能察觉出拍摄时候的状态与平日里的状态的。

他看不到。

“我们要去井下拍？”

“……”

“之前我干活的井有一千多米深……”

当然，私矿不可能这么按照严格规范来，甚至它的四面都没有任何遮挡，只有四根缆绳以及几块厚木板供给抓握与支撑，人就是顺着缆绳往下降。

他觉得今天拍摄的内容有些问题，他迫切想看一看影片的情况。

他脑海中依稀间回顾起电影里《盲井》的画面和演员们的表情。

周洋在摄影机前看了一阵。

“……”

他们来到山上的时候，看到路口站着的周洋。

至于好坏？

工作人员早早就下山了。

周洋这货死了也就死了！

陈双宝抽完了最后一根烟，随后走到周洋面前，表情略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