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望向袁崇山时，袁崇山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与袁崇山一对视，宫人浑身凉飕飕的，仿佛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

神咤司分左右二禁，左禁缉巫蛊、察鬼狐，右禁则是圣人的耳目。

这位袁杀君又有袁六耳之称，传闻上一任中台右肃机，前一天晚上与友人在家中饮酒，酒醉后对当年圣人夺嫡之事颇有微词，此事当晚就落入袁崇山耳中，次日早朝，那右肃机便被贬到了边州。

宫人只想对袁崇山敬而远之，但还是挂起笑容，等着袁崇山过来。

“袁杀君来了，圣人正在潜龙邸外等你。”

袁崇山点点头，踏上小径。

他经过一片海棠林，便见到鱼龙池边，有一道威武背影，正对着潜龙邸的羡鱼台。

袁崇山唤了一声陛下，走上前去。

李胤仍望着潜龙邸，没有回头。

“朕已二十多年没回到这里，今日一清早，就把附近都逛了一遍。这地方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屋子到底是要住人的，久未住人，打扫得再干净，也没了什么人气。记得当时这池里，鲤鱼还很多，如今却只剩下十余条。朕最喜欢的那条火中青，也没了踪影。”

袁崇山顺着李胤的目光望向羡鱼台，这台子本来叫做戏鱼台，被圣人改成了羡鱼台，取‘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之意。

“记得圣人六岁时，看了一场鱼龙会回来，便站在那台上，说‘愿天下鱼龙，皆入我池中’。果然帝王之气是与生俱来的。”

李胤背着手，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当年阆哥因这一句话就猜忌朕，朕也不一定会被逼到皇位上。”

“下官不该提起这个。”

“无妨。”

李胤身侧海棠垂枝，他抬手摘下一片叶子，扔进池里。

“是朕想起了一位故人，一时感慨，才说些往事罢了。”

袁崇山暗暗猜测，不知是哪位故人勾起了圣人的回忆。

又听李胤说：“今早，朕唤你过来，是要你去查一个人。”

“何人？”

“洗墨居主人。”

昨夜妖袭的乱子，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平息，整个神咤司已连夜在玄都搜集消息，只为查出那场妖袭的因果。袁崇山自然以为，圣人口中的“洗墨居主人”，与昨夜的妖袭大有干系，甚至就是元凶。

“是否要将此人抓起来？”

“错了。”李胤摇头。

“找到他以后，纵使他入了青雀宫，也要将他拉拢过来。记住了，这事办得要隐秘些。”

袁崇山微微一怔，比起昨夜的妖袭，圣人竟要先拉拢这位洗墨居主人，这洗墨居主人是什么来头？

“洗墨居”三字，听起来倒像是笔墨斋的名字。

“要带他入宫面圣么？”

李胤望着水上叶片荡开的一圈圈涟漪。

“不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