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恕的同事听到开门声就看到简宏成,见此人完全无视大家的存在,自说自话到令人发指,终于有人站出来了,问简宏成:“先生,请问你找谁?”
简宏成将目光从规划图移到站出来的男员工脸上,仔细打量一下,又看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才微笑道:“找宁恕。他不在吗?”
男员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哦,宁总下午才过来。你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或者留张字条?”
简宏成将目光在一位对他的到来反应是“关我屁事”的男员工脸上停留了一下,再度微笑道:“好,我打电话给他。”说完,他大摇大摆地从来的地方走出去。以他用人、识人的眼光,他很清楚那个“关我屁事”的员工对公司的认同感薄弱,属于容易被收买的人。
中午,简宏成在大楼门厅逮住“关我屁事”的男员工,直截了当地对那男员工道:“我们做笔交易,高价。旁边茶室包厢说话。”
那男员工一愣,下意识地看看周围,但只稍微想了想,便跟简宏成一起走了。
下一步,简宏成单枪匹马联系阿才哥面谈。他与简敏敏第一次来时一样,没带一个人,再加上今天是周六,大厦里冷冷清清,人员寥寥,脚步下去都有回声。因此,简宏成估计自己要是跟阿才哥谈崩挨揍的话,哀号再响也不大可能有人听见。他只好看看电梯里已经修好的摄像头,心说:要是谈崩,这只摄像头很快又得坏掉。
连阿才哥公司所在楼层也冷清,办公室里几乎没其他员工。还是阿才哥自己迎出来,热情地与简宏成握手寒暄:“听说你公司以后要搬来上海?”阿才哥脸上虽然笑容满面,当面劈来的第一句话就分量十足。
“阿才哥行动迅速,这么快就把鄙人的老底全挖出来了。不过,我敢肯定,这消息绝不可能是宁恕跟你说的。宁恕不会告诉你我有多少经济实力。”
阿才哥想不到简宏成的回答也是单刀直入。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哦,小宁,你也认识?来,请坐,你喜欢喝什么茶?我现在改喝普洱,减肥,呵呵。”
“随便,随便,吃喝方面我是教不会的大外行。”简宏成坐下,打量阿才哥的办公室,见又是红木家具又是字画条幅的,显得很是风雅富贵,倒是符合阿才哥的身份。“那个,公司搬来上海吧,一方面是从集团发展来看,需要增加江浙沪公司的权重,因此近期把上海公司升级一下,形成与深圳总部并列的一个极;另一方面呢,你也知道的嘛,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纳税大户,总得偶尔跟地方上的领导撒撒娇,闹个分手什么的,希望领导手指缝里漏出几条政策来用用。上海那公司就是随时可以拿来撒娇用一下的备胎啊,呵呵。”
简宏成说得很坦然,一点儿不怕阿才哥知道,当然还添油加醋,抬升自己的实力。说完了这些,他看着阿才哥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宁恕也肯定不会告诉你。”
阿才哥被简宏成闹得摸不着头脑。他给简宏成倒茶的手竟是在半空停留了半天。他只顾着盯住简宏成的眼睛,却忘了手中茶壶的茶一直在流,杯子早已被注满,茶水溢出,泛滥了一桌。等他醒悟过来,连忙将手收回,镇定自若地问:“你跟小宁这么熟悉?”
“我跟他岂止是熟悉,我们两家是两代人的交情,两代人你死我活的交情,最终呢,以两家父亲的早逝暂时告一段落。”简宏成喝掉阿才哥刚替他倒的茶水,“好茶,香。茶好不好,我这外行人只知道拿嘴喝一口,尝一下。就好像……啊,昨天,当我摸索到事情里面有宁恕的影子,我立刻醒悟了。我跟你阿才哥无冤无仇,事情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一定是有谁在其中误导着你我,引导着我们朝对立冲突,不怕事情闹大,就怕事情闹不大的地步发展。我就想,不管我跟你之间有什么误会啊、冲突啊、眼睛瞪来瞪去啊,那都是些小事,我得跟你直接沟通,不要通过什么中间人,我们面对面说。就像这么端起茶杯喝一口,事情很容易搞清楚。这件借钱的事其实很简单,我姐跟张立新闹矛盾,张立新到你这儿借笔钱跑路了,把债留给我姐。按说我跟我姐的关系不怎么样,可再不怎么样,我妈还活着,她会命令我必须管我姐的事。还有抵押在你手里的商场房地产,那是我简家的祖产,我不能不管。回到眼下的借款,看了合同后我就知道,对不死不活的新力集团是个解决不了的难题,但对我不是问题。时间一到,最终肯定是我掏钱,还债,取回商场。关键的一条是,我一定会这么做。不管我们姐弟关系如何,不管我姐怎么阻止我插手她的事,我必须、一定、只能这么做,因为众所周知,商场是我家的祖产。而大家所不知的是,我爸的死与商场有关,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商场落入他人之手的。这方面,不知道宁恕是怎么跟你编派的。”
阿才哥听着,脸色越来越臭,听到最后,眼睛都瞪出来了。他想了好一会儿,道:“这笔钱,我是受足你们简家的骗,吃足你们的苦头,我很生气啦。”
“呵呵,有那么超值的商场抵押在你手里,你不算太提心吊胆。只是无论过程如何,熟悉我的人都清楚,结局只有一个,我掏钱还债,你,阿才哥,无论你怎么折腾,只拿得到合同约定的钱。”
阿才哥怒道:“折腾我这么多天,我咽不下这口气啦。你当我是谁!”
“咱们正本清源,骗你掏钱的是张立新,误导你想入非非的不知是谁,但都与我无关,我是个平白无故掏钱还债的最大冤大头。我今天来只不过是把话说说透。阿才哥,你别瞎忙了,没用。”
阿才哥大力将小巧的紫砂杯拍到桌上,碎裂声与一声闷哼混合在一起,异常和谐。
简宏成不等阿才哥回答,道:“这件事,我算吃进一个闷亏,白掏一笔大钱。有心人看到我活生生吞下这种结果,已经该得意到晚上睡不着了。只是对不起阿才哥你,害你受到牵连。这是我不大公开用的名片,老兄,我们不打不成交,以后去深圳,我来接待。”
“啊,客气,客气,想不到认识一个兄弟。田景野是我最真心交的朋友,小田的最好朋友,一定也是最值得真心交的朋友。”
简宏成不管阿才哥是否言不由衷,呵呵笑着与阿才哥拥抱,握手,告别。
简宏成走后,阿才哥进一步摔了非常宝贝的紫砂茶壶。他是个不肯忍的人,当即一个电话打给宁恕:“宁大总经理,借钱给新力集团那事,你是不是借我的拳头帮你做什么好事啊?”
宁恕大惊,不顾家里一屋子的人都在身边,忙道:“怎么可能?阿才哥,我立刻见面跟你说。”
“不用见面啦。还想拿我当白痴耍啊?”
阿才哥挂了电话,但最后呼哧呼哧生气的声音直直冲入宁恕的耳朵,听得宁恕脸色大变。
宁宥一听“阿才哥”,眼睛便横向宁恕。见宁恕神色慌乱地放下手机,她就道:“改口还来得及。”
宁恕见一屋子里连郝聿怀都盯着他,等他反悔的样子,一时吞不下这口气,直接拒绝了:“不,不放弃。我去趟公司拿资料。妈,我中饭不吃了。”
宁蕙儿既然一早上已经将话挑明,这会儿也不遮遮掩掩了:“你放不放随你,只要别连累我。”
宁恕没吱声,走了。宁宥的眼睛转向妈妈,宁蕙儿也正好看向宁宥。两人对视着,却是郝聿怀说话:“为什么会连累外婆?”
“拳头长眼睛呢,专门挑最弱的人下手。”宁宥看着妈妈,坚决地道,“妈,明天跟我回上海。”
宁蕙儿叹道:“我怎么能走掉,我怎么走得掉啊?宥宥,你别管了,你自己的事情还没完呢。”
“我会让人盯着宁恕。你要不跟我走,我想办法麻翻你,也得带你走。这儿事情太多,你别勉强自己应付。”
“不能走。你别劝了,我走不掉的。”
宁宥看着妈妈,头痛欲裂。若换作是郝聿怀正跟人缠斗,她又何尝肯走开?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自己做妈之后对妈妈的理解更深。
宁恕到公司打开保险箱,取出这些日子针对简宏图收集的资料。那个主动问简宏成来干什么的男同事进来报告,有这么样貌的一个男人来找过宁恕。宁恕一听,正是简宏成。简宏成来这儿又想干什么?宁恕蹲在保险箱前面好久,才拿起资料出去,跟同事说下午有事不过来了。已经加班了半天的同事敢怒而不敢言。
可宁恕走到楼下才想起,这些资料没整理过,要如何才能跟阿才哥说清楚呢?难道边说边整理?他只得反身往回走,关在办公室里紧锣密鼓地整理。本来说好一起加班的,同事因此攒了一上午的工作过来请示,宁恕都拍着脑袋没多想就给回复,搞得同事心里很是嘀咕。幸好小童心知替代无望,索性放弃竞争,趁滞留此地时机去周边游玩,没看见这一幕,也就不可能向上通风报信。外放的诸侯总是可以为所欲为点儿的。
简宏成办完自己的私事后,便与刚飞来的助理会合,与助理陪来的客人见面。简宏成想省事,会议室也放在万豪,以便自己的事情没结束的话,可以两边蹿。
下午五点一到,简宏成的电话便热闹起来,都是先到包厢的同学一听说他也在,高兴地先打电话问长问短。简宏成这边与客户的谈话完全没法进行下去。
田景野打着电话一路走进饭厅包厢。他特意来得早一步,试图先跟曹老师或者陈昕儿单独谈谈。可他进来便发现,虽然里面已经到了三个同学,曹老师与陈昕儿都还没来。他便与同学招呼一下,继续自己的业务电话了。好不容易扯淡结束,他连忙从角落钻出来,给陈昕儿打电话,一边拨,一边与其他同学道:“等下陈昕儿也会来,虽然大家多年没见了,最好别问长问短吓到她。”
一位同学了然地道:“书记跟班长过来?好多年没见她了。他们的孩子带来没有?这回两人算是第一次一起回老家吧。哟,今天的饭局难道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是不是准备宣布什么消息?”
另一同学道:“刚才跟班长通电话,他嘴巴倒是严实,竟然一句口风都没透。”
田景野笑道:“看看,看看,我才说一句,你们问了多少句啊。要不是我先过来放个风,等会儿陈昕儿进门,还不让你们吓跑?其实班长也蒙在鼓里,是我昨晚上应酬看到陈昕儿,当时跟你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以为今晚实际上是简大款请客。可后来一想,饭局放万豪倒是简大款的风格,但藏着掖着不是简大款的风格。打电话一问,果然问出蹊跷,班长完全不知书记的行踪。这么想想,这饭局可能是陈昕儿一个人的主意了。陈昕儿藏着掖着,总有她的原因,跟她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不见同学的原因估计差不多。我想着呢,陈昕儿既然肯露面,我们也得给她创造个宽松环境,鼓励她以后多出来走走。大家有什么问题,忍着点儿,别吓到她,你们看呢?尤其是个人私生活方面的问题。唉,其实我也一肚子的疑问啊,可是班长什么都不肯说。”
同学道:“让你一说,我更好奇了。这可怎么办呢?我想去会议室揪班长了。大家都快点儿来啊,别拖拖拉拉了。”
又一同学道:“完了,完了,我本来就急性子,田景野,你应该什么都别说的,应该当场桌底下踢我两脚不让我问。”
最后一位石破天惊地道:“这要是宁宥也在……”
田景野笑道:“宁宥还真在,就是这么巧,她今天回娘家。不过,她听说班长在,就自动隐身。怪了,陈昕儿的手机一直关机。难道她今晚不来了?不来也好,这一屋子全是狼。”
“怎么可以?田景野,你是不是存心吊我们胃口?再不行,我给班长打电话要人。”
田景野摇头:“啧啧,显然我刚才的预防针白打了。做人别这样嘛,你们想想,书记这么多年不见我们,总有缘故的,别光顾着八卦,多想想她的难处,多点儿同情,行吗?等会儿见面,平常心点儿,好不好吗?阿胖,你看你眼睛亮得可以当灯泡了,交桃花运了吗?”
又有同学进来,于是大家交流陈昕儿今天将到场的劲爆消息,纷纷猜测她以曹老师的名义组织这场饭局是什么意思。田景野让大家头脑风暴,但只要大家太兴奋了,他就针对性提醒一下,务必保证别让陈昕儿太尴尬。一中出来的天之骄子太多,中途落魄到底的人很少,只有有限几个人才能体会到连同学都不敢见的心虚。田景野虽然烦陈昕儿,可他是真能体会到那心虚。他当初坐牢出来,最怕见到熟人,尤其怕熟人同情他、问候他,他当然也不敢见同学。可因为需要找生计,他才不得不勉强自己再度走进社会。
终于有人想起来:“曹老师也还没来呢,会不会乘公交来?哎呀,我昨晚都忘了问一下。”
另有人笑道:“急什么啊,既然班长在,他肯定会安排好曹老师的接送,曹老师儿子都没他周到。”
果然,一会儿,简宏成电话田景野:“曹老师大概再有十分钟就到,你们可以坐下来了。我等曹老师到了就过来。陈昕儿到了没有?”
“奇怪,陈昕儿关机,难道……”
“她手机在我手里。她没退房,我让助理查了。应该会来。”
众人看着田景野张口结舌的表情,都问怎么回事。田景野心里狠骂两声“臭渣男”,才道:“我也得死忍了,跟你们一起死忍着不八卦。大家入座,曹老师快到了。还真让你们猜到,班长派车子去接曹老师了。”
陈昕儿的手机被简宏图抢走,她只好待在屋里用宾馆座机与曹老师联络。终于获知曹老师快到了,她连忙戴上硕大墨镜,像个需要掩人耳目的明星一样下楼,到门口接曹老师。她是可以单独一个人去饭厅的,可她一想到没个头镇压着同学们的七嘴八舌,她就头痛。她必须跟曹老师一起进包厢。她已经跟曹老师谈过,届时曹老师会替她挡着。
陈昕儿几乎是低着头走到大门口。她的眼睛完全忙不过来,一边得看着简宏成车子的到来,一边得留意会不会有同学忽然冒出来,她得躲避。幸好,运气不错,这短短几分钟内没见到同学。曹老师从车门钻出来的刹那,陈昕儿心头一颗石头落地。她抢上去扶住曹老师,由衷地高兴道:“曹老师,可等到您了。”
曹老师笑道:“没老呢,不用扶。我说我骑自行车过来就行,简宏成一定要派车去接我。他啊……”曹老师一说起简宏成就很开心,像说到自己宝贝儿子,都忘了陈昕儿似乎要解决与简宏成的矛盾。曹老师到底是有点儿老了。
“大家都到了吗?”
陈昕儿含糊地道:“都等着曹老师呢。我们这就上去?”
曹老师进门四处打量:“这么豪华,包厢有保底消费吗?很贵吧?”
“还好。也是难得跟同学碰一面的,费用还吃得消。”
有曹老师在,陈昕儿心里的底气足了许多。她几乎是贴着曹老师走,陪曹老师来到包厢。可即使有曹老师在,走到包厢门口,陈昕儿还是心跳急促,深深呼吸。曹老师看见,很贴心地道:“你跟在我后面就是了,放心,没人说闲话,你总是太小心。”
包厢门开了。
因为有田景野预先做了工作,大家在招呼曹老师之后,虽然激动热情地又是“陈昕儿”又是“书记”地招呼上来,可大家总算克制着,即使有克制不良的,田景野闷声不响就是一脚。可大家都太好奇,田景野只得满场子地施以“八卦连环腿”。陈昕儿也看见了。她心里满是复杂的滋味,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对着大家一味地笑。她被曹老师大包大揽地拖在身边,被大家一起拱到上位,再度纷纷入座。
简宏成从司机那儿获知曹老师已到,便与客户作别,赶紧走楼梯过来。他进门时,刚好大家纷纷坐下。因此,他一眼看到留给他的位置正好在曹老师的左手边,而曹老师的右手边已经坐了陈昕儿。男左女右,就像男主外,女主内一样,是班里约定俗成了许多年的规矩。简宏成完全都不用谦让,直接坐过去便是。但他没有从左手过去,而是绕了远路,从右手那儿走过去,先走到陈昕儿身后,将陈昕儿的手机递给她:“是你手机吗?宏图说落在他那儿了,让我今天交给你。”
陈昕儿拿了手机,却竭力克制着愤怒,道:“这手机是简宏图从我手里抢过去的。他昨晚赶来羞辱我,又抢走我手机不让报警。”
简宏成听了一愣,而在场的大家更是愣住,都想不到不用前戏,大戏直接开场,一来就是火爆热烈的冲突。
简宏成奇道:“宏图……他对你怎么了?”
陈昕儿愤怒地盯住简宏成道:“昨晚,旁人看不下去报的警,警察来了,简宏图才放过我。怎么,你想假装不知情?简宏图手里拿着我的手机,这么反常的事,凭你的性格,你能不问清楚?你敢不敢发誓?”
简宏图闹到报警?连田景野都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简宏成。他知道简宏图昨晚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因此,简宏图半夜冲出去羞辱陈昕儿,完事后回来将陈昕儿的手机交给简宏成,简宏成不可能置身事外。田景野悄悄动手给宁宥打微信电话。正好宁宥在娘家无所事事正闲着,电话很快接通了。
简宏成看到全场的眼神,他坐到空着的位置上,很是寻常地道:“对不起,我回头问清楚,让宏图向你道歉。”
这是简宏成一贯对待陈昕儿的态度。他对陈昕儿不耐烦惯了。但现场的人都觉得简宏成太轻描淡写,对不起陈昕儿。坐在陈昕儿旁边的女同学掏出纸巾,轻轻帮陈昕儿擦拭怒睁的双目溢出的泪水,一只手臂更是揽住陈昕儿好生抚慰。大家都觉得陈昕儿委屈,因此,更觉得陈昕儿这几年也肯定在简宏成手底下委屈不堪,委屈到甚至不见同学那么多年。
陈昕儿见简宏成果然没把她的委屈当回事,更加愤怒:“我不需要道歉,我只要你发誓,你究竟知不知情。我甚至想问,简宏图敢对我辱骂甚至动手,是不是受你指使?谁都知道你这种生意人张嘴就来,我只要求你对着宁宥发誓!”
简宏成这才皱眉了,却对着曹老师道:“我不知情,昨晚没空管宏图闲事。而且别扯上宁宥,我跟宁宥不相干。”
陈昕儿听了,几乎尖叫道:“你跟宁宥不相干?不相干为什么昨晚见面聊天?宁宥走后,你还发呆半天,你嘴巴里究竟有没有一句真话?大家评评。”
宁宥刚戴上耳机就听到这么一句,不禁偷偷瞅瞅身边的儿子和老娘,生怕他们听见了。她告诉一只耳朵戴耳机的田景野:“某同学要说不清楚了,你可以帮帮他吗?”
田景野轻道:“我怎么帮啊?不过,只要是逻辑清楚的,不会被拐带到简宏成撒谎成性的路子上去,恰好桌上的大家大多脑袋清楚,简宏成只是有些尴尬而已。”
简宏成正要说话,忽听身边田景野莫名其妙似乎自言自语,他看一眼便清楚了,微信另一头是宁宥——田景野以他的方式将宁宥带到今天饭局现场。确实,他无法向在场所有人解释昨天与宁宥那场会面的来龙去脉,那里面有太深太复杂的渊源,说出来最受伤害的是宁宥。好在,他从田景野的回答中听出宁宥在为他担心,他被陈昕儿挑起的怒气很快便平复了。简宏成拿出手机,接通简宏图的电话后,打开免提,当着众人发问:“宏图,你昨晚究竟对陈昕儿做了什么?别敷衍我。”
简宏图不疑有他,依旧嬉皮笑脸地道:“我就跟她见面说会儿话,她走急了,就把手机落我这儿了。”
可陈昕儿的脸色发绿了:“简宏成,你无非是串通你弟弟,让他当众再骂我一遍。你一向用踩我一脚来撇清自己,你都已经把我踩到烂泥里了,你还想怎样?我请问,你敢向宁宥发誓吗?多简单,何必一直回避?”
简宏图一听有陈昕儿的声音,一下子慌了,知道谎言被当场戳穿,吓得立马挂了手机拔了卡。简宏成这边的手里立刻传出有节奏的声频。陈昕儿缓了一口气,可被晾了的简宏成就没法证明自己了。他再度拨打简宏图的手机,回复已关机。简宏成将手机一扔,平静地对陈昕儿道:“昨晚从宏图手里拿到你的手机,我就已经猜到曹老师出面招呼的饭局背后一定是你。曹老师,没关系,换谁都不忍心拒绝一个老学生上门求您。陈昕儿,你也可以猜到我为什么没问宏图如何拿到你手机的细节了。但我照旧参加饭局,我想你是有话要说。你说吧,不用揪着宏图那事不放了。你原计划要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大家也听着,一起做个证明,给个判断,做个了结。至于宏图的事,我会找他问清楚,给你合理答复。”
曹老师听到这儿,叹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陈昕儿,别哭,我替你问。宏成,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在结婚登记现场临阵脱逃?一辈子的大事,你这么做太对不起人。”
简宏成道:“我想也是因为这件事。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人对我姐制造了一些麻烦,形成一个价值九千万元的案子。我请田景野帮忙,结果我姐是非不分,反而到公安局告发田景野。我当时正与田景野通话,听着田景野被迫中断通话,当即叫车从上海赶过来处理这事。我当时跟陈昕儿粗粗说了一下,但可能她没意识到其中的紧迫性,心里不快也是有的。”
众人却看着如今全须全尾坐在一边儿的田景野,对简宏成的话表示适度怀疑。曹老师直接做仲裁,道:“事分轻重缓急,但结婚大事面前——”
简宏成打断曹老师的话:“在我眼里,田景野的事是大事,你们可能不大清楚,田景野是有案底的人,即使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清白,可案底就是案底。他遇诬陷,警察上网一查,田景野就更讲不明白了,所以我必须第一时间赶过去说明情况。但这只是原因之一。我前面说有两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和陈昕儿都清楚,我们两个的结婚登记是怎么回事。事先我们有摊牌,三天后离婚,因此,早已各自在律师见证下签署法律文书,包括离婚协议。所以这结婚登记不是大事,远远比不上田景野的事。如果陈昕儿在曹老师面前把我临阵脱逃当大罪,我认为陈昕儿夸张了。”
众人都惊讶简宏成与陈昕儿儿戏一般的婚姻承诺,只有早已知情的宁宥惊讶于田景野前两天的遭遇,显然宁恕参与的行动间接害了田景野。但田景野与简宏成都没向她提起,他们两个太照顾她。
田景野笑道:“这事我做一下旁证。简宏成他姐一下子被人拐走九千万元,急得狗急跳墙,把我和简宏成都告了。所以简宏成从上海赶来,一半是救我,一半还是主动投案。但等他来时,我已经把自己择清,顺便也帮他择清,并开始协助警方破案。我现在说着有点轻描淡写,但当时确实紧张。我感谢简宏成。陈昕儿,对不起,但因为我早知道你们结婚的内情,事后我就没太放心上。我应该早点儿向你道歉并说明情况的。哎,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简宏成,你俩事先究竟是怎么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