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这么说,五条悟反倒更是将纸签高高举起,借助体格优势,举到了一个她跳起来也绝对够不到的高度,兴高采烈地宣布:“是吉签哦,大吉!”
“……”深见琉衣默然,“悟君,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吗?你连纸都还没有展开看一眼,就直接胡诌了一个结果,这是明目张胆的敷衍吧?”
五条悟理不直气也壮:“不是哦,因为我有六眼嘛。”
深见琉衣觉得自己可以再次生气了:“我记得,六眼并没有一个叫做透视眼的别称吧?”
“嗯嗯,没错呢。”白发咒术师毫无悔改之意,“但是琉衣不用担心哦,毕竟我是最强,这种程度的预测完全可以做到百分百准确!”
“并没有在担心……再继续秉持这样轻浮的态度,今晚我就搬去硝子家住,想必最强的悟君也绝对不会在意的,对吧?”深见琉衣温柔地笑着,明明是和风细雨,但在某位咒术师看来,却不亚于狂风骤雨。
忽略掉大猫撒娇般的惨叫,深见琉衣顿时神清气爽。然而由于站位原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五条悟趁着她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高举着纸签的手放下,背到了身后。
然后指尖轻轻一点,恐怖的咒力压缩到极致,点燃了那两张纸签。
幽蓝色的火苗将纸边卷起,被掀开一角的两张纸中所印的“大凶”二字,恰好落入了家入硝子眼中。
那是……两张凶签?
没等家入硝子瞧仔细,纸签已然化为灰烬,五条悟空着的手一晃,不知从哪儿又扯出来两张一模一样的纸签,献宝似的捧到深见琉衣面前,低声哄道:“好啦好啦,琉衣酱的反应过于可爱了,忍不住就……我保证会好好反思的。”
说着,还有意无意让墨镜滑落了一点,露出那双天空般的眼眸,冲着深见琉衣眨了眨,又眨了眨。
“……下不为例。”本质上,实在很难抵抗这双眼睛的深见琉衣别过头,小心将两张纸签铺展开,看见纸上皆是写着“大吉”的字样,诧异道,“居然真的被你猜中了。”
毫不客气地将之作为夸赞收下,五条悟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对吧对吧,再多夸夸我也没关系哦?”
“……悟君,好幼稚。”
“哎哎——这是认真的吗?我会伤心的,真的会伤心的,伤心过了头就会寂寞地死掉了——”
“……太过离谱了,悟君,你是想转行搞笑艺人吗?这么容易就会死掉的话,那些被你祓除的咒灵都要哭泣了。”
两人身后,全程观看下来的家入硝子早已失去了吐槽的欲望。
万幸,旁边响起的女声替她抒发出满腔无语的心情:“那个白痴教师,能不能去没人的地方丢人现眼?”
家入硝子转头一看,禅院真希一行人走了过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无奈之色,尤其是在视线扫过五条悟时,那份无奈更是化为了鄙夷。
真希一来就抱怨:“你知道吗,五条悟这个混蛋突发奇想,非要去摇签,拉着我们冲去隔壁神殿,把别人的签筒全都拿起来摇了一遍,而且还一定要摇出大吉签才肯停手。”
乙骨忧太满脸愁容,解释道:“五条老师的运气……嗯,不太理想。”何止是不太理想,简直差到家了,导致他摇了无数次,才凑齐了两张大吉签。
也不知道五条悟哪里来的执念,那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架势,把一旁维持秩序的巫女吓了一跳。
伏黑津美纪想了想,说:“五条先生好像说过,想要帮琉衣姐求到吉签吧?虽然手段上接近于作弊……”她努力给监护人找补,“但、但是,这份心意还是好的!”
听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家入硝子想起被五条悟烧毁的“大凶”签,以及最终递到深见琉衣手里的“大吉”签,总算把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
——因为深见琉衣想要获得好运,所以那家伙宁愿掉包也要将琉衣想要的结果送给她么?
怎么说呢,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是五条悟这种生物独有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了。
“……是笨蛋吧?”家入硝子叹息。
伏黑惠笃定地点头:“是笨蛋。”
……
五条悟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同期和学生们列入了笨蛋名单,而是兴致勃勃地拉着深见琉衣来到发放绘马的地方,领取了两副,晃了晃,问道:“琉衣,一起来写吧?”
深见琉衣刚点头,就又被他往手里塞了一支笔。
相比起凝神思考要写下什么祈愿的深见琉衣,五条悟的速度可就快多了,拿起笔在绘马上寥寥几笔,就宣布搞定收工。
“悟君,要认真写哦?”深见琉衣不得不怀疑,这人只是在绘马上添了几道鬼画符——他做得出来。
“安心安心,我写下的可是最最郑重的话,是日思夜想、甚至梦里都在盼望着实现的愿望~”五条悟迎着深见琉衣不太相信的目光,厚着脸皮凑过去,看她写了什么,“唔,希望我工作量减少、硝子可以少抽一点烟、学生们越来越强大……这些就算了,竟然连武装侦探社那个爱好自杀的家伙也有一个单独的祝愿?!”
深见琉衣连忙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绘马:“不要偷看别人的愿望啊,到时候会不灵验的。”
五条悟的重点完全不在这里:“到底为什么啊!琉衣你的绘马也太拥挤了吧!这难道不应该是我的专属位置吗?”
深见琉衣艰难地在猫咪胡乱扒拉的爪子下写完,闻言,嘴角抽了抽:“没有这种说法。”
眼看五条悟又要开始无理取闹了,深见琉衣眼疾手快,率先将自己的绘马递了过去,笑眯眯地望着他,柔声问:“悟君,可以帮忙将绘马挂到树上去吗?太高了,我实在够不到呢。”
一句话,成功令无差别释放嫉妒心的大猫安静了下来。
神社有好几株树木都可以用来悬挂绘马,低一点的枝丫上几乎都挂满了,五条悟领着深见琉衣溜达到少有游人驻足的偏僻一角,选中了一株高大的参天大树。
“挂到最高的地方怎么样?”虽然这么说了,但其实五条悟根本不打算征询意见,趁着四下无人,突然弯身勾住深见琉衣的小腿,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悟君,等等……”
“不——等——”
没来得及阻止,深见琉衣就已经被任性妄为的最强咒术师带到了大树顶端的位置,她条件反射般揪紧男人的衣服,紧张地四下张望,在意识到无人察觉这边的异样后,才放松了下来。
见状,白毛蓝眼的大猫抓住时机凑上来,一副洋洋得意的邀功模样:“这个位置简直绝佳对不对,不用跟一堆乱七八糟的绘马凑在一块,而且还最显眼,只要树木不被砍伐,属于我们的绘马就会一直悬挂在这里,毕竟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再飞得这么高了吧?”
……应该是除你之外,不会有人这么闲得无聊吧?
心里为五条悟小孩子似争强好胜的表现叹气,深见琉衣脸上却流露出笑意,轻声回答:“那么,谢谢悟君,帮上大忙了呢。”
五条悟:“……”
他反常地没吭声,只是直勾勾地盯住深见琉衣,墨镜下的苍空之瞳亮得令人心惊。
罕有的沉默让深见琉衣感觉有点奇怪,可还没开口询问,抱住她的男人再一次整个压了过来,这回由于姿势的缘故,五条悟仅凭双臂就紧紧缠绕住她的四肢,使得深见琉衣动弹不得,就像是被一块重石压在了海底。
“呜哇。”没什么羞耻感的最强咒术师毫无负担地、发出了不符合外表的拟声词。
“……受不了。”他接着宣告,“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认真道谢的琉衣,可爱过头了吧。”
深见琉衣早就放弃挣扎,免得白白浪费力气,此刻正心平气和地躺在他略显可怕的包围圈中,说道:“悟君,请你至少对自己的重量做到心中有数。”
自然,这句无伤大雅的抗议仍旧被人为无视掉了,五条悟周身洋溢着不正常的兴奋感:“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我竟然拥有这么合乎心意的恋人,果然是这个世界对最强的奖赏吧?”
夸、夸得太用力啦!深见琉衣情不自禁蜷起手指,往五条悟怀里缩了缩,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谁料下一秒,五条悟就原形毕露,貌似好心地提议:“这种心情无人分享的话,会很可惜呢……不如我们回高专探望一下杰吧?毕竟新年伊始,他还孤零零地关着禁闭呢,看起来好可怜,我们去看看他,让他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幸福的恋人存在,自己应该满怀对未来的希望,杰一定会感动到哭出来的吧?”
深见琉衣:“……悟君,如果你被夏油先生揍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哦。”
夏油杰感不感动不知道,但只要五条悟真这么做了,他们两个的友谊是肯定会破裂了。
“呼,不过还是藏起来比较好吧,毕竟想要将可爱的东西占为己有,是人类的天性,就算是杰,也不能冒这个险呢。”五条悟话锋一转,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要无缘无故地怀疑夏油先生的品性啊!”
一番折腾之后,深见琉衣终于安抚好因过度兴奋导致阴晴不定的大猫,让他老实下来,自己则是依靠着他落在一根树枝上,弯腰将手中的绘马系在枝头。
刚系好,五条悟忽然伸出手,捏了捏红色的绳结,无形的咒力从指尖涌出,在实体的绳结之上,再多加了一层无形的约束。
“这样一来就能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掉下来了。”五条悟收回手,平淡地解释。
深见琉衣失笑:“倒也不必如此……悟君,你的绘马呢,我帮你一起系上去吧。”
五条悟好像并不是很愿意拿出来,停顿了好一会,才缓缓将他的那枚绘马递过去。
深见琉衣顺手接过,低头往旁边的树枝上系去,她本无意去看那上面写了什么,但碍于角度,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瞥见了其上的内容。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甚至连一句类似祈愿的话语都没有。
只有四个字,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五条琉衣”。
五条悟的祈愿,是“五条琉衣”。
是他唯一的恋人与妻子,是最强的珍宝与软肋。
在意识到绘马上写了什么后,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等深见琉衣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指尖打滑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将最后一道绳结扣上。
就在这时,背后绕过来一对手臂,宽大的手掌盖住女孩的手背,牵引着她一点点将绳结扣紧。
“琉衣酱,吓到你了吗?”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深见琉衣第一次主动反扣住五条悟的双手,摇头:“不,我只是……很意外。”
意外于五条悟明明不屑于相信神明,却依然将她的名字写在了代表向神明祈愿的绘马上。
五条悟将怀里的人调转方向,平视着深见琉衣的眼睛,继续问:“那琉衣觉得,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深见琉衣挑了挑眉,无奈地指了指手上的戒指:“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话音刚落,璀璨的阳光点亮了折叠天幕的眼瞳,五条悟慢慢地、轻轻地收紧手臂,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脆弱的生物似的,低下头去,在深见琉衣的眼角处落下一个蝶翼般的吻。
“新的一年,你会陪着我的,是不是?”
“是的。”
“以后的每一年,都会陪着我的,对吗?”
深见琉衣微笑起来,唇边温柔的弧度宛如初见时那般,是惊艳了时光的美好。
她回抱住自己的恋人,语气再笃定不过了:“对,我一直都在,永远不会离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