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何向音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端住。
“所以是人家本来想跟你好好谈恋爱,结果你为了应付家里,闷声不响地就去准备结婚了?”何向音牙疼似地抽了口凉气:“你就这么把人家踹了?”
纪尧不想就算了,一提起来这件事就浑身不自在,他皱了皱眉,嗯了一声。
他先是习惯性答应了,嗯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反驳道:“什么叫我踹他,他没被我抓奸在床?”
“所以你真结婚了?!”何向音噌地站直了,眼神在纪尧脸上和左手上来回巡视,声音略有些颤抖:“那你你你这是——你老婆留在北京了?她知道你在上海彩旗飘飘吗?”
何向音说着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端着酒杯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被桌子拦腰截住,上半身差点仰过去。
“我跟你说啊,我是gay得很有底线的。”何向音双手抱胸,手里的酒差点撒到前襟上,活像原地变成了个贞洁烈夫,义正辞严地说:“我是不跟骗婚gay一起玩儿的!”
纪尧:“……”
这抓重点的能力真够离谱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纪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我没结婚。”
那天傍晚,蒋衡撂下狠话之后就换衣服走了,走得干脆又利落,一句话都没说,徒留纪尧一个人面对着摔碎的草莓蛋糕发呆。
有些事,想不起来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已经忘干净了,可一旦牵出一点线头,就会发现自己还是记忆犹新,一切都犹如昨日。
纪尧现在还记得,那天蒋衡似乎是喝了点酒,走到他面前时,他还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一点轻微的酒气。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蒋衡的眼角带着一点红痕,配合着他冷淡又失望的眼神,看起来极其刺眼。
纪尧被他的那种眼神刺痛了,直到蒋衡摔门离去时还回不过神来。
他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浴室、客厅还有卧室的灯全都亮着,房间内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纪尧的眼神只要随便一扫,就能看到无数他和蒋衡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书桌上摊着他之前的考试资料,蒋衡练习用的模拟案件报告书被压在一本《预约死亡》下面,只露出一个薄薄的角。
浴室门大开着,里面温热的水汽散了大半,两套款式相同的牙具并排排列在镜柜上,牙膏随手放在了漱口杯里,牙刷也东倒西歪,不用按规定的角度放在靠右侧。
纪尧缓慢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只觉得这些曾经让他感觉恐慌的因素在一瞬间安定下来,沉甸甸地坠在了他心上,成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纪尧清楚,他自己是个爱情悲观者,他本能地觉得所有家庭环境都是压抑而沉重的,像湿淋淋的水,分明没有什么重量,却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窒息而死。
所以蒋衡在的时候,周围这些因素让他慌张,让他觉得不安全;可蒋衡一走,纪尧清楚地知道他俩之间完了的时候,这些东西反倒让他生出一点留恋来。
蒋衡临走前那句话某种意义上戳中了纪尧的痛点,以至于这栋房子里上到他和蒋衡一起去挑选的床品用具,下到地上摔得稀巴烂的草莓蛋糕,无一不像是在提醒纪尧,提醒他做了个多荒谬的决定。
一个人的人生该是这样在不断妥协中度过吗,纪尧忽然想,我究竟要退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