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
出于好奇,魏尔伦主动搭话了。
“……”
然而对方只是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
“……是你?”
魏尔伦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瞬间浮了上来。
“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似乎是被为魏尔伦的动作吓了一跳,兰波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
“我记得你的脸。”
魏尔伦很快起身,向着对方的方向逐渐走近,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着自己的记忆,而你,就是我记忆里第一个出现的男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金发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对方终于舍得多分出一些目光给他,只是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丝毫不像过去那样熟悉,甚至有些……陌生。
脸确实是那张脸,但是皮囊下的灵魂似乎变了。
一共过去了多少年?
魏尔伦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能够再度看到那个人,他却莫名的不想随便放手。
“你想干什么?”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对方时,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只是一把极短的小刀,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几乎要冷到内心深处。
他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兰波手中的枪也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只发生在呼吸之间。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我并没有敌意。”
兰波倒是很冷静,就算被抢指着也能保持镇定,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的名字,是叫做赤羽鹤生吗?”
啪嗒。
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平整的湖泊中,男人的眼睛稍稍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就算他不是赤羽鹤生,恐怕也和赤羽鹤生有着莫大的联系。
“不管你是不是,你都记得我们的脸,不是吗?”
似乎暗示开始凑小了,黑发绿眸的男人开始逐渐逼近,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像是抚摸至亲之人那样捧起了他的脸,语气也愈加轻柔,
“在那之前,。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我觉得我们需要简短的聊天时间来熟悉彼此。”
“毕竟……在这种地方动手,似乎也很不妥当呢。”
“……”
对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刀和枪。
只是直觉。
魏尔伦很确定自己的力量确实足够强大,但是他无法确定,在他发动重力的前一秒钟,他的脖子会不会被砍断。
这种奇怪的直觉,想必兰波也应该感受到了。
否则他不可能会选择和对方和平相处,毕竟那家伙才是暴力拆迁的第一人啊。
……
银发的男人最终还是跟着他们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话,这家宾馆比想象中的要简陋,不过住下三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真的是赤羽鹤生吗?”
魏尔伦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不是。]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仅仅是一瞬,他就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腹语??
不!谁家腹语是直接从大脑传达而来的啊!!
“那你叫什么名字?”兰波慢悠悠地问道。
[生天目莲。]
那个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放下了一切那般,一阵风就能轻易拂走的羽毛。
[你们想要什么?]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确定,
[我能够给予你们很多东西,但是我无法和你们一起离开。]
“得了吧!你这家伙就不要再说谎了!!”
不等兰波有所动作,金发的青年突然伸出了自己的手,猛地抵在了银发男人的身侧,眉头微微蹙起,
“为什么不能摘下兜帽说话!!这幅样子到底遮掩给谁看呢!?”
他毫不犹豫地扯下了兜帽。
然后他的手就彻底僵住了。
白色的羽毛状物体渐渐漂浮而起,金色的王冠悬浮在他的头顶上,诡异的奏乐似乎从内心深处开始缓缓奏响,那股让人极为不安的感觉,几乎要瞬间遍布他的心脏。
会死……
如果不能被同化,就会死掉。
极为恐怖的威胁感几乎要压迫他的整个心脏,魏尔伦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而他眼中的世界,也终于陷入了混乱之中。
……
“魏尔伦?”
挚友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金发男人这才渐渐睁开了双眼,思绪依旧茫然。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总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
“那家伙走了吗……等等,我们现在在哪里??你……你开着彩画集?”
“我不开彩画集你可能就要死了。”
兰波撇开了目光,轻声道,
“那家伙不是赤羽鹤生……起码现在不是了。”
“他很棘手,比想象中的要棘手很多。我们随意接近,一定会死。”
“先离开这里上报给组织吧,这不是我们能轻易解决的东西……起码,要做好绝对充足的准备,才能再次动手啊。”
……
第一年,似乎还没有那么难熬。
但是时间才过去短短三天,在他看来,已经过去一整年的时间了。
他能在更多的时间里做自己的事情,但是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黑色和白色。
糟糕的是……这幅外表似乎也很难遮掩,一定要说的话,甚至很像中世纪的吸血鬼,看着就很不舒服。
第二年,好像也能够慢慢接受。
真实时间过去了六七天,缓慢的流淌时间似乎也并非全是坏处。每一个人的动作被极致放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他。
“你才是神明。”内心的声音低声呼唤着他,
“你拥有主宰一切的力量,这份力量……你应该拿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才对。”
如果放在那些更有野心的人身上,说不定效果会很好吧。
可是赤羽鹤生不一样。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野心,也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他一天天计算着自己的时间,计算着距离离开还需要多久。
他还能继续等下去。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好像,开始渐渐遗忘一些事情了。
相比起遗忘,更像是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丢到了脑后,而那些彩色的记忆,也在时间的尘沙中慢慢沉淀了下来,褪色,枯黄。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
度过了最难熬的时期,似乎开始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了。
第九年,第十年,第十一年……
一年又一年,世界似乎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他却变了很多。
男人说的对。
这大概比最疯狂的凌迟,还要让人痛苦。
只是……
这份痛苦,又能和谁诉说呢?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列车顶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人们惨叫嘶吼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醒了?”
白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耳畔,赤羽鹤生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大脑有些嗡鸣。
这里是哪里?
……啊,他想起来了,这里好像是黄泉列车。
他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实在是太长了,简直像是过完了一生。
“这是你的记忆?”
“这也是你的记忆。我们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个人。”
生天目莲坐的脊背依靠在列车旁,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拿着钥匙,选择了和我开同样的一扇门……简直愚蠢至极。”
“不,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赤羽鹤生看着他,却突然笑了,
“起码,有些事情确实可以解决了。”
“什么事情??哪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我明明只是——”
黑发的青年却在这一刻突然抱住了他。
生天目莲莫名的愣住了,他任由对方拥抱着,却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回应。
“你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那也是我的错误。”
他轻轻地在对方的耳畔叙说着,似乎窥探到了内心深处真正的伤痕,
“辛苦你了,那样漫长的日子里……确实不是很好过呢。”
没有什么原谅或者不原谅的。
他已经知道该怎样斩断这一切的连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