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半雪原先只想和蓝音景随意开一个玩笑, 结果见到这个姑娘的脸色突然不对劲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你想到了谁?”
谁和你的关系亲近到可以躺在一张床上。
言素素脸色变幻莫测,昨日发生的细节一点也记不清楚了。
系统:“我不干净了。”
言素素:???
言素素认为没有系统做不出来的事情, 呐呐道:“殿下, 我喝多了……”
她全身上下都是酥软, 后脑勺一一阵一阵疼, 分不清是被日了还是宿醉的后果。
言素素道:“我从前不喝酒,没想到一沾酒就醉了, 可让殿下看了笑话?”
这回轮到祝半雪沉默了,言素素心想糟糕, 该不会我喝醉之后去裸奔,被她发现了吧?
一直到早膳时,二人之间的气氛已就很奇怪, 祝鸣渊一晚上没合眼, 脸上有点僵硬, 三个人默然地坐在餐桌上。
总管太监心里一跳一跳,“万岁爷,您喝口茶过过嘴。”
祝鸣渊:“……嗯。”
祝半雪把点心夹在蓝音景面前的盘子里, 关切道:“快吃点,心里不许想别人。”
“哥哥也多吃点。”
祝鸣渊手里的茶杯微微发抖, 他的力气好像要把茶杯给捏碎, 偏偏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朕昨日大致浏览了些民间的小册子, ”祝鸣渊沉吟许久, 把杯子放在桌面上,总管太监郑多宝心肝颤,他叹了一口浊气,“书上的内容, 很有意思。”
有意思就有意思在他可以把三本薄薄的册子看一整夜。
祝鸣渊看册子之前,以为妹妹的精神不大正常才会天天窝在书房里看自己的造谣,结果他一翻开,无法自拔。
“快到妹妹生辰了,可好好操办一番。”
祝半雪险些忘记生辰这回事,她从来都没有过生辰的想法,以往都是简单操办,她只需要出个面,或者只当做没有这回事发生。
心里从来不认可生辰值得庆祝,她把目光落在了吭哧吭哧进食的蓝音景身上,连哥哥离开都没注意到。
祝鸣渊刚走出庄园,对郑多宝道:“去把民间有关朕的本子全部找到,剩下的焚毁一空。”
三本根本不够看。
郑多宝脸上快要哭出来,万岁爷的任务不得不照办……愁死人了。
餐厅中的蓝音景被盯住全身不自在,放下虾仁粥的勺子,撒娇似的往祝半雪身上靠。
“陛下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可是妾身昨日做了惹陛下不快的事?”
那可不,皇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几年之内别想要宠幸后宫了。
祝半雪眸子中闪过暗光,夺过那白瓷勺子,搅拌虾仁粥,送入她口中。
哑声道:“张嘴。”
蓝音景依言把红润的嘴唇打开,露出里面比贝壳还要洁白诱人的牙齿。
白瓷汤勺触碰在牙齿上,分不清是勺子更美,还是牙齿更可爱。
“我哥哥刚刚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蓝音景满脑子嗡嗡的,后脑勺钝痛,一直在回想昨日醉酒后的细节,连皇帝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走都没注意到。
祝半雪给她喂下一口虾仁粥,道:“还有五天,本宫快到生辰了。”
蓝音景点头,把唇齿间鲜甜的虾仁咽下去,“然后呢?”
蓝音景还未把话完全说出,温热的粥水立刻灌入口中,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一口接一口,大半碗粥被填鸭式未尽少女的喉咙里。
蓝音景脸上红晕未消,大口喘气,迎来的只有下一口热粥。
几乎是亲吻的窒息感让她软趴趴倒在祝半雪的怀中,眼神湿漉漉,比脱离母亲的小兽还惹人疼爱。
祝半雪却像个无情的猎人,冷漠开口:“还有半碗,继续。”
蓝音景恐惧,手指抓住祝半雪的袖子,哀求道:“殿下……”
祝半雪没头没尾地重复一句,“本宫快到生辰了。”
蓝音景这下子听懂了,可那罪恶的勺子触碰她嘴唇,撬开唇齿,把虾仁粥送入她柔嫩的舌面上。
“吞下去。”
蓝音景委屈地泪水啪嗒啪嗒掉落,却无法打动眼前的女人。
祝半雪的母妃在先帝后宫中受尽了欺负,不敢堂而皇之地把她生下来,悄悄产子后藏在耳房中,年纪还小的祝鸣渊整日守在她身边,直到时机成熟后才公之于众。
祝鸣渊后来道:“妹妹刚生下时像一只小猫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我和母妃都担心你会去了,整夜不敢睡觉。”
故而她真正的生辰不是五日后,就在明日,现在活在世上的人,除了祝鸣渊外,无人知晓。
蓝音景脸被憋得通红,嘴唇被勺子摩擦成了淫|糜的红色……
“还有五日,殿下着什么急,妾身会——呜——”
又是一勺粥,碗中空了。
等二人嬉闹完毕后,才注意到阿依吐露不见了。
到了秋风湖山庄后,祝半雪以肉眼可见地闲下来,因为畏寒,只能每日在烧满炭火的书房里工作,或是泡在温泉里,一呆就是一天。
言素素盯着那可以把生鸡蛋煮成温泉蛋的热水,再看全身变成诱人绯红色的祝半雪……
祝半雪闭上眼睛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可供想象的背影,哑声道:
“昨日那蠢货夜中潜入了哥哥的客房中,想要偷袭皇上,结果被送去了地牢,也不知现在人究竟是活是死。”
在温泉边上种满了梅花,一阵幽香袭来,点点白梅飘在祝半雪裸|露的肩膀上,言素素差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蓝音景。”
言素素恍然。“怎么了?”
祝半雪蹙眉,声音闷闷的,“你有没有听本宫说话?”
祝半雪低声道:“快到本宫生辰了,你……”
这已经是今日不知道第几次说了,也不知是脸红还是被温泉热红的,她本就美艳的相貌变得更加诱人。
言素素弯腰含住她肩膀上的花瓣,浅笑道:“妾身晓得了,妹妹行刺皇上被关到地牢里,实属活该。”
“殿下不去看看她?”
这回轮到祝半雪全身僵硬了,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左边肩头的触感上,柔软的嘴唇,梅花特有的幽暗气味在二人之间更显得旖旎。
言素素自然而然地不觉得奇怪,转身离开去,独留祝半雪一个人在温泉中黯然神伤。
“明日是本宫的生辰,你别忘记了……”
其实祝半雪根本就没有开口说,何谈忘记这一说?
祝半雪双手握住池底的鹅卵石,牙齿咬住下唇,眼瞳中是前半生前所未有的忐忑与期待。
真想把她据为己有,想要用黄金和宝石做成的笼子,把她关起来。
鹅卵石在她手中应声而碎。
……
另外一边,言素素撩完人不自知,在系统的指导下走入了秋风湖庄园的地牢。
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地方,“一个人究竟是有多没有安全感才会在偏远的庄园里修建地牢?”
言素素脸色突然诡异,“让我想起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小电影中的牢房???”
系统:???
求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昨天有个管理层系统来调研,跟随系统看了宿士一圈,最后拍拍小系统的肩膀:
“你跟个傻子在一起,真不容易,回去给你发奖金。”
小系统:她不是傻子,但是和傻子差不了太多。
地牢是新建的,地砖是干净的,不像是刑部大牢,每一条砖缝里都嵌了黑血,空气中是淡淡的炭火味道,和若有若无的臭味,她走到尽头,是个只能关一个人的狭窄牢房,里面的女子全身是血,趴在地上四肢瘫软,裸|露的皮肤上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透亮白皙,只有从那双翠绿色带有仇恨的眼瞳中才能看出此人的身份。
属下道:“阿依吐露的四位随从全部抓获,单独关押,陛下有令不可将人搞死。”
系统道:“你老婆在后面看着你。”
言素素会头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地牢中太暗了,发现不了香喷喷的老婆,只能看到逼仄的石头墙面。
此刻,系统帮助宿士在祝半雪头顶上打开了上帝视角,气泡跳出来:
“快到本宫生辰了,为何音音不去准备礼物?”
“生辰,生辰,生辰……”
言素素:“都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还每天想着过生日?”
言素素没有注意,把目光汇聚到眼下的阿依吐露身上。
她的手指用力,掐住阿依吐露的下巴,迫使这个女人看自己,居高冷夏道:
“把南蛮此刻的形势说清楚,我可以让你少受一点折磨,要不然……”
言素素的留白艺术学的也很好。
阿依吐露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傲气。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出。
距离太远,祝半雪听不清言素素说话的内容,脑袋上飞快冒出气泡:
“她一定是怪手下人下手毒,但是审犯人都是这样的……”
“不关心本宫生辰,急急忙忙来地牢,果然是心疼阿依吐露,她喜欢阿依吐露这类型的女子么?”
“是觉得本宫的黑色眼瞳不好看?”
“阿依吐露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边陲野蛮部族的公士,在□□中还比不上个富商家的千金……”
系统:看出来了,你真的很想过生辰……
要不是系统知道两个人的实际年纪,还以为是小孩子之间校园恋爱。
打死不把心里话说出来。
祝半雪目光灼灼,去看蓝音景掐在阿依吐露下巴上的手,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随后又见到蓝音景轻笑,她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破坏欲望。
想要把阿依吐露给砍成几段送去南蛮,想要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小姑娘彻底占有。
想要……
她绝不会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此刻一刻不停地从头顶上冒出来。
然而,言素素一个也看不到。
言素素若有所思离开地牢,嘴里念叨着:“产业空心化啊……”
系统快要被祝半雪给吓疯了,“你快去管管你老婆吧,她已经变成变态了。”
系统甚至无法把祝半雪脑子里想得内容重复一遍,会涉嫌是系统敏感词。
言素素道:“她今天怎么那么疯?”
现在的日头已经不早了,言素素准备去外头的镇子上好好看看新开的店铺,里面有卖异域的香料和特产,虽然不符合中原人的口味,但是物以稀为贵,可以拿出去嘚瑟一圈,在一些权贵富商圈子里很有市场。
最重要的是言素素想把此业务连接上丝绸之路,最好能把好东西卖到伊斯坦布尔,啊不,君士坦丁堡,换取一些当地的特色和文化。
其中南蛮只是个歇脚处。
这当然是后话了。
自己给自己疯狂灌醋的祝半雪换了身衣裳跟在言素素背后,以为躲藏的很好,远远瞧着这蓝音景窈窕的背影,可以和整条街的大爷阿姨打招呼,人缘很好,收起了在府中洗不干净的狐媚劲儿。
是另外一面的蓝音景。
祝半雪移不开眼睛,脚步加快了几分。
可眼前正在啃免费糖葫芦的少女猛然回头一笑,“后面漂亮的大美人快点跟上来,别被人贩子带走了。”
言素素灿若星河的眸子直直对上的祝半雪,扑哧一声笑出声,她身后的万丈红霞。
好像音音是个天地中孕育出来的孩子,不输于人世间。
没有人可以完全拥有她,只能短暂拥抱,而她拥有了整个世界。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祝半雪,她不关机任何人的目光,三步化作两步,从阴影中跑出来,张开双臂,拥抱住她的姑娘。
什么长公士的端庄,什么最尊贵的女人,都不及蓝音景的一个笑容。
系统都准备好了特殊药剂强行介入祝半雪的思维,把她脑袋里肮脏的玩意全部洗干净,没想到在这一刹那。
竟然比春心萌动的少女还要纯洁。
系统: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恋爱的人。
言素素牵住祝半雪的手,天色渐暗,路上的行人不仅没有变少,还越来越多,装扮好看的女孩子手牵手聚集在桥边,有专人给河水破冰,让纸做成的莲花可以漂浮在上面。
祝半雪身上裹着厚厚一层狐狸毛大氅,冰凉的手被言素素用手暖。
她疑惑道:“今日并不是七夕,为何?”
言素素掏出荷包在老奶奶那买来了两盏河灯,把蜡烛点燃,徐徐解释道:
“是河神的节日,想来姐姐常年生活在宫中并不清楚,在三十年前,这里发了大水,干旱的北方变成一片汪洋之地。”
“愚昧的村民以为是惹怒了龙王,于是把妙龄少女扔下河,祭祀龙王。”
“相传这一举动并没有任何效果,村民死心,直到一日,第一个被扔下去祭祀的少女身穿七色羽衣行走在大浪中,周身鸟雀环绕,天上展露红霞,河水缓缓褪去。”
“往日瞧不上这女子的人纷纷跪倒在河岸边上,把她奉为河神,而把她强行绑来的男人暴死家中,始作俑者每一个活过来。”
河灯上被塞上小纸条,言素素将莲花推入水中,双手合十道:
“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海清河晏,与天同寿。”
言素素注意到祝半雪的目光,笑道:“也祝愿我家姐姐生辰快乐,新的一岁安康幸福。”
言素素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对面的小情侣道互相道:“讨厌啦,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哎呀,不要再亲脖子啦。”
“不要,我心悦你,想当着河神的面,让她见证咱俩的感情。”
“口脂都花了,你真讨厌,晚上给我洗脚。”
“好嘞。”
在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大胆的举动也无不妥,隐藏在心底的缱绻爱意,突然就迸发出来,把人淹没的不知所措。
言素素和祝半雪之间似乎少了些亲密,她侧身笑道:“你快来亲我。”
得偿所愿。
祝半雪笔下的宣纸一歪,差点没写好祝福。
她的纸条上写: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言素素乍一没看懂,回想起这两句诗的上两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