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渐深，他把马拴在树桩上，捡拾木柴，升起了篝火。

万魂山冢

像是墨泼的山形，衬出轻柔暝色，山顶中，钟彝随意团坐在地上，巨大的夕阳站在背后，密稠稠，七分鹅黄，还有三分晕染在酒气中。

为什么这种人物会找到自己？他不明白，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想明白。如果是因为画仙府里的那番醉酒作为……那他只会更觉得丢人。

“你在干什么？速领卫兵封锁山冢，不许平民靠近！”

谁能想象，在那场人族与妖族最浩大的决战里，人族聚集强者，绝世神将纷出如林，一品仙师阵列如雨。而在这只空前绝后的伟大军队中，以法力宏大无边，冠绝三十万大军之上的——

却是一个酒徒。

一个人，一匹马，这便是他前往永州最初的行旅。

那山陵卫的传讯官还呆愣着，亏高公公朝他招手，才醒悟跟了上去。一进殿内，高公公立刻跪颂道：“万岁，奴才来听主子使唤！”

老妖头这样答，叶子启便也不问下去。

“有半妖乘龙而来，还入了京，他也有兴趣吧。”胡生抿嘴轻笑：“那孩儿还想往学宫求学，让你的手下给挡住了，你不快去补救补救？”

射箭之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他只得把信取下来，打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微微一震。

高公公微微抬眼，心下顿时一惊。

马是王庭之送的谢礼，从画仙府中醒来以后，他立刻谢绝了画仙的挽留，急匆匆踏上了前往永州的路途。

不消多说，此人正是女扮男装、与老酒鬼钟彝在大福海酒楼里斗酒的白衣客胡生！

因为有一只手臂拦下了他。

叶子启拔身而起，举起了剑锋！

杀得天哭无骨墓，塞外胡杨厌谈兵！

高公公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变色后转身打开了宫门。身为四大秉笔太监之一，他身怀在皇上醒转时能够立刻察觉的秘法，而今天皇上醒的时间太早了，必有缘由。

单千钺侧头看了一眼留在身后的卫兵：“你们随我上山。”

是拜祭，是歌颂，是访友，是叙旧。

深夜，广莫之野

仿佛有着无形的默契般，她与官轿在错身而过的同时，停了下来。

开始，是——

但黑暗中飞来的箭簇更快，在他反应之前，就划过他脸颊之侧，一箭射入了他背后的树干中！

叶子启回头瞥去，箭簇上挂着一封信。

大嵩长公主，姒流燕。

轿中的声音继续问道：“他将置吾辈如何？”

“小心！”

——

山陵卫的精锐们击枪作应。

“就是天大的事儿，你也得在这里停着。这也是为你好，陛下午歇，何曾有不要命的敢叨扰？你们山陵卫的人，就是在宫中走动得太少——”

一时失意，切勿灰心。莫忘秋季武试，公子犹可一展抱负。此番东去，事必不少，虽事急势险，万须惜身。归来之日，自有宏图。”

后来，是——

阴阳阵前轻生死，妖魔府里试新术。

帝王睁开了眼眸，是他从未见过的明亮，却根本没有看向他们，而是正正对着殿门外。

“姒流燕。”

大嵩皇宫

“公公，统领大人有令，此事当尽快让陛下知晓——”

酒水潺潺，流过战场，流过仙师，流过妖魔，壁画一幅幅。

“大人何意？”

钟彝轻盈举起酒樽，一碗，又一碗，天地间自斟自酌，幽冥中同醉同呼。

嵩朝四大神将之一，“回天神将”，楚原！

“叶公子启：

见字如面，不知公子犹记余面否？余未忘公子。

他却仅仅只迈出了一步。

轿子里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他来干什么？”

——

“他来了……”

但也有学者指出，从种种迹象看，这位美人有可能深入参与过纵帝时期的政治活动，并产生了有力的影响，并不是只供帝王玩乐的金丝雀。

坐在篝火旁暖和起来，叶子启心思一动，拿出一封信札，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寄白歌仙”。

由风与酒叙说，那场永载史册的伟大出征。

他的大葫芦还倒在地上，向外面流淌着美酒，仿佛无穷无尽，越流淌，越浩荡，如甘泉如海浪，向四面八方流下山坡，浸湿了满山的壁画，浸透了二十万把插入山冢的断剑残碑，黄昏中请它们共饮美酒。

他顿时想起来了，那位在碧水学宫、仿佛长到无边的阶梯上，将他叫住转身，声似泠泠清泉、发如落落悬瀑的黑裙女子，那张纯净古雅、又深不可测的精丽面容。

“噌！”

“人们说，永州是最像江湖的江湖。”

叶子启点点头，站起身，牵起了马，信笺留在了火中。

星夜下，他继续启程。

第二卷，乘龙学子卷结束。第三卷永州卷“江湖如梦”，为了保证前后剧情质量，等全部写完修订好再开始更（所以要等很久了，提前抱歉）。叶子启即将在永州开始他新的旅程，这次我想要写一个真正精彩的江湖，写百家，写天海。

老兄弟们想看的江湖是什么样的？写在这里，我尽量给满足。就咱几个自娱自乐，这得把兄弟们的要求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