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标肯定是在雾霾过来之后才系上的,跟着绳子走至少是人类刚刚走过的路,比跟着小白在山上蹦跶容易一点。
江暮云拉拉小白,示意小白跟着自己走。
那条给他们指路的伞绳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系上一截保温毯,即使江暮云偶尔不得不松开抓着绳子的手保持平衡,也不用担心找不到绳子的所在位置。
江暮云一路顺着绳子指引的地方下脚,省了她不停试探摸索的功夫。
楚不闻跟在江暮云身后,每往上爬一截,就顺着把绳子收起来。
“还怪贴心的。”江暮云爬着爬着就摸到了一处绳结,再往上就发现绳子在这儿直接分叉了。
很明显,一条指的是江暮云住的山洞,另一条是楚不闻住的地方。
楚不闻停在江暮云身边说不出话,只觉得山上的几位同伴动作真的很快。
又系保温毯又找路,还能抽出空给他们做分头指引,物理意义上的帮人帮到家了。
“在这。”江暮云以为楚不闻不说话是没摸到绳子,就拉着他一只手直接按到了绳结上:“你回去注意消毒,检查一下伤口。”
江暮云想了想又道:“这一段绳子就别收了,要是伤口有什么不对劲你就顺着绳子往我这边来,我们之前在南山看那些特效药我带了不少。”
楚不闻心情复杂:“我知道了,应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江暮云摆摆手,转身就带着小白继续往前。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江暮云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烟尘中。
绳子的指引一直到江暮云家的遮阳棚支架边,原本架在棚外的太阳能板也被贴心地收了起来,现在正被布盖着靠在门口。
江暮云没急着开门,她先去看了那两只鸡。
两只鸡明显是个毒王,蹲在窝里根本不带怕的,看见江暮云也只是偏了偏头。
江暮云一边羡慕这些动物的体质,一边任劳任怨地给家里的养殖业根基添食。
她不知道这场霾要多久才能散,不想让自家养殖业夭折,就只能多给二位根基留点食物以防万一。
照顾完产业根基之后,江暮云先从空间里找了瓶消毒液出来给自己和小白进行全身消杀,然后把原本盖着太阳能板的布搭到门上,这才带着太阳能板和小白一起迅速从门缝遛进山洞里。
江暮云进了山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动绳扣机关,用外面的卡扣卡住门,把门死死堵上,这才放心地摘下口罩大口呼吸。
打开放在门边的灯,又用手电散光在山洞内照了一圈,江暮云确定山洞里没有任何不该出现在外面的东西,这才放心地开始换衣服。
刚刚在大霾里看不出来,现在到了干净的地方被灯光一照,江暮云就能明显看见自己身上堆积的一层烟尘。
说烟尘也不准确。
江暮云用毛巾清洁脖颈处的黑灰时,可以明显感觉到粉尘有结块的现象,还带着些许黏腻感。
这种感觉在她给小白做初步清洁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江暮云甚至觉得小白身上刮下来的那些污垢泛着油光。
江暮云给自己做好初步清洁准备洗澡,顺手拉动山洞内的绳索,告诉其他人自己已经回来了。
她用香皂搓了两遍才去掉身上的不适感。
小白今天也一反常态,不仅没在洗澡的时候玩水闹事,还异常配合地让江暮云把它从头到尾搓了两三遍,甚至主动呲着牙让江暮云给它清洁口腔。
江暮云握着小白的爪子给它洗第三遍,一边洗一边叹气道:“崽啊,你这么听话让姐姐挺怕的。”
小白抓贼的时候没少把人咬出血过,这两天带小白出门小白也抓咬过不少人,可没哪次是像今天一样表现得这么嫌恶的。
江暮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今天碰到的几个人身上带着病菌。
最开始那个人看着没什么异样,所以小白可能也一时没分辨出来,下口之后才觉得不对劲,所以要江暮云给它清理。
第二个偷袭者就更明显了,小白都不愿意下口咬他。
至于在霾里未曾谋面的那个倒霉蛋,小白隔着几米远就直接绕路走了,表现得不能更明显。
江暮云觉得如果霾散得快的话,她最好还是下山找找那个倒霉蛋的尸体,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趋吉避凶是一方面,一昧逃避不获取外界信息也不行。
如果那人真的和那个偷袭者的身体状况差不多的话,就证明真的有疫病正在这片区域蔓延,那他们之后的行动计划都需要进行调整。
只可惜这场大霾一直断断续续,飘了一周才全部从艺市飘走。
以现在外面的温度,一周过去尸体都成烂肉了,还能看得出个什么,江暮云只能作罢。
江暮云打开家门的时候,只觉得全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黑雾,哪哪都蒙着一层污垢。
没办法,有这一层污垢堆着,下山都怕自己摔死,还是先把山上清理一遍吧。
这些污垢明显对人体有害,江暮云清完也不敢乱丢,只能先用塑料袋装着堆在一起。
好在她回来的时候给门做了遮挡,不然这门怕不是要被腌入味了。
江暮云这边刚清完自家门口,那两只鸡就出门溜达了。江暮云看它们收着翅膀四处踱步的模样,像极了领导视察。
江暮云在心里衡量了许久常见变异动物肉的味道和鸡蛋的味道以及二者的获取难度。
她自己是有蛋白质来源了,但几位同伴都没有,她也不能直接从空间里把东西掏出来放在大家面前,说:“朋友们辛苦了我们来补补吧。”
所以江暮云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地任由二位领导四处巡视,甚至趁着二位领导巡查的时候,给二位领导把鸡窝打扫干净了,还诚挚邀请二位领导前来验收,验收不满意江暮云还给重新返工了一次。
江暮云想着,这回满意了吧?满意了就赶紧给我抱个窝,别一天天吃吃吃了。
等你俩有了第二代,或者是我逮到了一窝兔子,养殖业有了第二选择,我必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让你俩知道什么叫残忍。
“云云,你们路上还好吧?”秦时文和秦时武家门口没有遮阳棚和石台,更没有两只要求衣食父母返工的鸡,所以清起来的速度很快,他们干脆就顺着路往江暮云这边过来了。
江暮云把手里的塑料袋系好了放旁边:“还好,没碰到什么事。你俩这是?”
江暮云一回头就看见秦时武和秦时文的走路姿势都不大对劲。
秦时文一听就乐开了:“我俩有天晚上在外面睡,我哥晚上睡觉的时候裤脚没扎紧,有个虫子钻进去了,在他鞋底动来动去。”
“本来没啥事,结果他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给人踩死了,那毒针直接嵌到他脚心里,我眼都快挑瞎了才挑出来。”秦时文边说边比划:“然后那脚心里,这——么大个包,那虫子还有毒,他划了十字口挤毒血,到现在伤口都没好全。”
秦时文说的时候眉飞色舞,但想也知道要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从南市回来有多不容易。难怪他们去了这么久。
江暮云的目光落在秦时文的腰上。
虽然她外面穿着衣服,但是能明显看出她的腰身粗了一圈。
“皮肉伤,就是疼一阵,过了那一阵就好了,不影响行动。”秦时文撩开衣服下摆,露出了里面的纱布:“碰到一群伏地魔。得亏我有八块腹肌,不然我肠子都得掉出来。”
秦时武安慰妹妹:“别怕,肠子这类的脏器塞回肚子里之后会自动复位的。”
秦时文指着她哥:“听见了吗?他给我缝合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要不是我长了眼,我就真信他了。”
秦时武没搭理她,从兜里掏出手—枪递给江暮云:“这次运气不好,子—弹都用完了,还好车骑回来了,还挖出来不少好东西。回头你去我那儿翻一翻,就当是租金。”
秦时文的腰上缠着一圈纱布,秦时武的眉骨上也用胶布贴着敷料,看着狼狈极了。
不过最醒目的还是秦时武的脚。
众人把山上清了一圈之后集体跑去慰问二位伤员,并强烈要求见识一下变异昆虫的厉害。
王清清振振有词:“这还是我们中第一次有人被变异动物伤到,我觉得我们得吸取教训,吸收经验,以后才好做防备。秦老师您正好还能给我们来个急救教学,教材都是现成的。”
然而在众人看到了秦时文口中“这——么大”一个的包的时候,什么急救教学都被他们忘到脑后去了。
可能是因为毒血已经被挤出来了的缘故,包已经消下去了。
但是那标准得仿佛用圆规圈出来的一块红圈圈,还是清楚地给众人展示了当初那个包的大小。
秦时文看几次笑几次,一边鹅鹅鹅一边继续给他们比划:“你们知道那虫子有多小吗?就这——么小一丁点,我指甲盖都能给它当宅基地!”
秦时武恼羞成怒:“你第一次开—枪三米以内瞄的是脑袋打的是脚你怎么不说?”
秦时文:“所以你们看,这么不起眼的小虫子却有这么大的毒性,大家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家里的消杀也得严格按照秦医生叮嘱的标准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鹅鹅鹅的声音更大了,但是两位伤员也得到了众人爱的照料。
不仅这几天山下的清洁工作没让他们参与,江暮云和楚不闻说了提前收集木料的事情之后,他俩也只用负责在山上处理木料,把不能燃烧的部分剔除掉就好。
不过很快,大家对这二位伤员的爱就转移了。
有两位更狼狈的伤员回来了。
赵家昊和李安轩在山下拉动他们联络用的绳索,三短三长,声音很有规律,是几人约定好的求救信号。
一旦受了伤无法上山,或者碰到特殊情况需要人帮忙就发这种讯号,留在山上的人会下去接应。
江暮云见了他俩的模样之后脱口而出:“你俩这是实地参与了一场真人版csgo回来的?还是打劫军—火库了?”
赵家昊苦笑:“一半一半吧。绝地求生蓝星版,我俩半路开—挂刷bug才跑出来的。”
李安轩半边胳膊还吊着:“海市那边军方的人在转移途中连续遭遇地震和海啸,大量军—械外流,周边地区都受了影响。现在那边已经有点……”
李安轩想了想,找了个比较适合的词汇:“军—阀混战,差不多这么个意思吧。好在幸存人数不多,乱也就是那片乱,应该波及不到南市。”
李安轩叹了口气,幸存者人数不多,对他和赵家昊来说,哪算得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