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了少量种子尝试用其他方法催芽,大部分都按陈教授说的,外皮泡软之后埋进土里多浇水,然后等它自然出芽。
结果半个多月过去了,辣椒全部都出芽下土栽种了,连江暮云家那两只叛逆鸡都开始重新下蛋了,蓖麻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江暮云深切怀疑自己留下的这瓶别不是一颗活种子都没有吧。
秦时武心平气和:“不急,不急。说不定是种子浸泡不到位呢。蓖麻种子外皮硬,泡得不够软埋上半年才发芽也正常。”
最近秦时武受了江暮云塞给他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的启发,外出搜物资的时候没少特意去找各类书籍。
虽然大多数书都被泡得稀碎,连带塑封包装的书也不例外,但总有那么些漏网之鱼幸存。
比如一箱子书都带塑封包装,外层的书被泡花了,最中心的那几本却没受太多影响。
再比如一些包装严密、一看就不是让人买回去翻看的典藏版,或是被主人悉心呵护套了密封袋收在柜子里用以防尘防潮的各类书籍。
其中除了秦时武想要的中医药方面的书就是这样被找出来的。
而且还不止一本,是一箱。
那个看上去又老又旧,年纪比江暮云和楚不闻加起来都大的木箱子,就放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居民楼里。
箱子上的锁头已经锈得不成型了,稍一用力就掉了下来,木箱却硬是没进一点儿水。里头的书和箱子一样旧,但全都完好无损,看上去像是哪位老中医祖上传下来的。
他们还找回来了不少佛道两家的典籍——还都是和医书在同一家挖出来的。
同样的老旧箱子,左边道经右边佛经,在信仰自由方面贯彻落实得相当彻底。
江暮云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本相册,里头有一张还没被完全泡花的照片。
手腕上套着佛珠的老太太和一身粗布麻衣的老爷子并肩而坐,两人手上举着金字红底的医者仁心锦旗笑得开心,照片背景看着就是这间屋子。
江暮云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和那两箱书一起带了回去。
找到书之后秦时武没事干就研究研究中医,连带着其他人也开始跟着翻医书。
技多不压身嘛,谁知道今天看到的某一段,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了救命的关键呢。
一群业余大夫天天对着医书瞎琢磨,看完了还到处给人把脉验证学习成果。
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让秦医生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这么一回忆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执业医师资格证还没拿到手。
就差那么几天时间啊。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证要到手了结果世界末日了!
天气越来越热,秦时武越想越上火,结果不知道哪天给自己把脉的时候把出了什么症状,又开始每天打坐平复心情。
最后秦时武有没有把《黄帝内经》背完江暮云不清楚,但她看秦时武把《黄帝四经》背得挺熟的。
说话都带着股看破红尘的味儿。
江暮云拍拍秦时武:“您老悠着点儿,我昨天刚找到几本歪嘴龙王,要不要借你看看舒缓一下心情?别把自己逼这么紧嘛。”
那几本歪嘴龙王还是江暮云在艺市某高中男寝厕所水箱里找到的呢,海啸过境也没能把书上的字泡花一星半点,包裹得那叫一个严密。
以前他们也带回来过几本书,但都是搜物资的时候看见完好无损的就顺手带回来,数量极其稀少,还基本都看不懂。
现在就不同了。
现在外头的食物反正是坏得差不多了,他们有了蘑菇也饿不死。各种生活用品他们手上都挺齐全,对其他消耗品的需求暂时并不迫切。
除非能弄到发电机和燃油,或者是像江暮云和楚不闻那样恰好碰到一个全是精包装食品、还没被人搜过的商店,不然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搜物资,带回来的东西都不足以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明显改善。
物质上已经到头了,把力气往精神生活上使一使也正常。
大家对于找书的热情愈发高涨,每次出门都不忘背上一个大背包。车是用来拉柴禾的,这是主业不能丢,包则是他们专门为了装书准备的。
即使能在大水里幸存下来的书实在不多,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包回来,也没有打消大家的积极性。
除了找书之外,江暮云还重新捡起了她在冷僻地点挖宝的本事。
反正有南一基地商队的顺风车可以搭,牺牲一小部分搜集木材的时间,多找点乱七八糟的稀有物资拿去和人做交换,这笔买卖不会亏的。
流浪者江暮云在这方面相当有心得。
于是他们搜物资的地点也愈发诡异。
就像今天这个废弃了许久的儿童公园,里面没什么生活物资存在,平时也鲜少有人能想到跑来这里搜东西。
儿童公园内部的保卫室里锁着一些防—暴用品,各种儿童娱乐设施里都能拆出防护用的海绵,连蹦床上的弹力绳弹力布他们都没放过,防护网拆了不少,园区杂物间里的超大号的垃圾袋也统统装走。
江暮云在餐厅后厨里能找到了一些不知道坏没坏的冲饮,以及商用的大桶洗涤剂。
在大水过后一片狼藉的商店里,还有不少被埋在灰土堆底下的塑料小人摆件。
江暮云挑挑拣拣,把那些表面还算完整的都给装走了。
楚不闻给她那一袋子东西估了个价,大概能换来一整年的口粮。
赵家昊觉得不可能:“都这时候了,怎么可能有人拿食物来换这些东西?物资多了烧得慌吗。”
江暮云无言以对:“你不都说了吗,物资多的人啊。”
越是这时候,那些不差物资的人就越愿意为这种东西花钱。
就像末世前有人喜欢买宝石一样。
别问为什么它没啥实际用途还要买,因为人家乐意且买得起。
这些小摆件虽然不怕水,但是表面很容易有划痕,而且被水一冲就散得到处都是,所以想找到一个品相完好的还是很难的。要是能凑齐一整套带去大基地,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尤其它们个头小重量轻方便携带还不招贼,是江暮云前世最喜欢挖的物资之一。
找完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把室内的泥沙灰土铲一铲装袋,搜集来的木马木凳子拆了装车,这一趟也算收获颇丰。
等把东西都装车堆放好了,再用绳子和膜布把它们全部固定住,防止在路上有东西被风吹散。
从江暮云和楚不闻从南市回来的那天开始,外面的风就没停过。
这风和下雨时的大风还不一样。
没下雨时那么恐怖,但它就是吹个没完。
而且就这么一天天地吹下去,也没见它把天上的乌云给吹散。
不仅没把乌云吹散,雨还下得越来越频繁了。
和下雨频率一起同步增长的,还有温度。
当江暮云和楚不闻第二次跟随唐安的小队一起前往南市,并被一场下了一整天都没停的雨困在北区基地里的时候,他俩就明白,春季要过去了。
这个夏天来得并不算突然,湿热的气候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升温也不过是从二十八九度到三十六七度。
只是原本不到三十度的日子就已经不大好过了,温度再往上一升,他们更像是整个人都待在蒸笼里一样。
他们已经开始数着日子准备开冰窖了。
现在不开,主要是之前的几个夏天过于吓人。
他们怕冰窖开得太早,万一后面温度继续上升,到了最热的时候反而没冰了,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而且外头到底还有风呢,不下雨的时候在山上吹吹风,倒也不是熬不过去。
就是出门干活的时候麻烦了点儿。
现在的温度不至于出不了门,他们也不想天气稍微一变就开始居家避难,于是就得考虑到怎么在出门的时候防中暑。
他们把手上的物资都翻腾了一遍,最后还是风油精和清凉油这二位夏日老朋友脱颖而出。
江暮云闻着薄荷脑的气味思考了片刻,当众开了一瓶藿香正气水。
熟悉又难闻的气味瞬间弥散开来,众人瞬间一个激灵。
江暮云自己凑近闻了一下,立刻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东西虽然过期了,但味道还是在的。”江暮云郑重道:“我的身体对它有肌肉记忆,一闻这个味儿就精神,多闻闻这个味儿应该也有效果吧?”
吴星月蹬蹬后退了两步:“别,我的身体对它也有肌肉记忆,一闻就想吐。”
吴星月刚开始身体素质不大好,是喝藿香正气水喝得最多的。
实在是给她喝怕了。
吴星月不想喝不代表别人也不想喝。
江暮云那管藿香正气水开了没多久,她家的两只叛逆鸡就闻着味儿从林子里钻出来了。
起初江暮云还不知道它俩想干嘛,就被这两只叛逆鸡扑扇着翅膀往林子里带。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那三只已经野蛮生长成了大毛团的鸡崽们正团团窝在草丛里。
它们看上去蔫蔫的,不管周围有什么动静都一副生死看淡懒得动弹的模样。
江暮云看了看两只重新恢复高贵仪态的叛逆鸡,再看看地上那三个大毛团,试探着把手上的那管藿香正气水倒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失去了容器的束缚,分外提神醒脑的气味一下就冲了出来。
三只大毛团不约而同地扭过了脑袋,凝视着气味最浓重的那片地方。
几秒钟后,刚刚还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动弹一下算我输的三只大毛团缓缓站起身,离江暮云所在的位置远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