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当骗子也不想骗人的时候

为了生存，为了探索，白雾从来不吝惜谎言。

这一路过来，白雾骗红殷，骗白小雨，骗简秋，骗紫罗兰，骗井四，骗顾海林，骗江依米，骗守墓人，骗监狱众人，骗那些怪谈守护灵，骗小徒弟的小女友……

可以说一路上，只要能够对自己有利的，白雾都在骗。

但与白远最大的不同在于，白雾后来也真的和这些人交好，有了出生入死的交情。

所以他从来没有道德上的困境。

但现在……

白雾知道自己可能又要做一样的事情时，竟然有于心不忍。

他第一次厌恶自己这种行径。厌恶起白远曾经教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小鱼干出现了。

然后编造一个小鱼干能够接受，且愿意帮助我的谎言？

小鱼干还是七百年前的样子。

而越是直白单纯的人，一旦陷进去了，就越难以自拔。

当白远将她从农场的禁地里解救出来后，她就跟着白远一起，体验着普通孩子的生活，小心翼翼的伪装着。

但基于对这个人的同情，对白远的厌恶，白雾不想这么做。

七百年来，她一直没有安全感。

小鱼干瞬间惊慌起来。

白远擅长的领域，他并不擅长。

“他很厉害，我想和他做朋友，他长得像个丑八怪，我好讨厌他。”

锐利，直面本心。

白雾以为她在害怕那个追杀者，文灏口中的入侵者。

白雾这么想着：

这是记忆世界，一个由小鱼干主宰的世界。白雾再强大，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种客场作战。

何况他对小鱼干没有任何战意。

现在白雾就站在小鱼干面前，小鱼干很想与白雾说些什么，但又很想杀了白雾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在白雾看来，那个丢了女儿的女人张娴，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女儿的存在，也许就是某种因果劫持。

但因为有着强大的力量，又开始极速的愈合。

与刘橙子那种热情，矮嫂那种从容，尹霜的冷漠，宴玖的呆滞都不同。

光影并未停止。

遮天蔽日。

因为她害怕与人交流，也因为这个世界有一个追猎者……只有躲在记忆世界最深处，才能够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白雾说道：

“他见不了你，你见到的白远，是我的一道执念，真正的白远已经死了。现在的白远，可以说他是白远，但也可以说他不是白远。”

虽然白雾不知道她七百年前是什么样子，但白雾估计……变化不会很大。

漂浮在天空中的漩涡……忽然多了一个。

【客场作战，就算是进阶后的本带分析师也没办法分析，她正在躲避一个追猎者，所以屏蔽了一切机缘，当你见过她，与她说完了话之后，她也许会消除这段记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但我建议你相信你听听老人言，发挥传统艺能。】

眼睛是自己的另一面，白雾现在审视自己，发现大概不管是自己的哪一面，都被白远影响很深。

里世界与精神世界的解读和掌控，对于白雾来说也是极为困难，极为晦涩的。

内心的痛苦与喜乐，对一个人的喜欢和讨厌，会同时表达。

周围的世界开始不断的出现漩涡，有些漩涡因为不稳定，开始扭曲成某种裂缝。

这是白雾第一次见到这个方块k。

人都应该藏着一点什么的，哪怕是最亲密最单纯的一个人。

白雾想不起来母亲是谁，也不想按照白远的思路来。他也不希望小鱼干继续等待白远。

当白雾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异变来了。

这是一种很不理性的情绪，如果白远没有出现，白雾是愿意发挥“传统艺能”的。

看着背后的光影，小鱼干有些委屈。

难度不大，甚至很容易，无论怎么样的人，如果过分迷恋一个人，就会想要知道如何得到这个人。

她像是在害怕……在恐惧。

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远处的巨大方舟，开始不断解体，解体后的方舟材料漂浮在天空之中。

初代认为自己就是不会聊天的这种，可小鱼干更狠，说话就跟给个枣再打一巴掌一样。

但白雾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切入：

只是见到白雾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披散的头发，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身形，让她比在农场时更像是一个病人。

直到白雾与白远对话的时候，又一个新的“副本”生成。通过这个副本，小鱼干感受到了一个等了很久的人。

是白远将其从困境中解救，是白远给了她普通人类才有的社交，也是白远一次次化解危机，让农场主始终没有发现……农场禁地里的怪物，被替换了。

“他无法见你。或者说他不想见到你。”

遗迹与方舟，有着一种末日下独有的美感，但这种美感极为致命。

只有白远在的时候，会让她觉得安心，不会四处张望着，提防着某种未知的，根本不存在的困境。

白雾很痛苦。

但哪怕白雾与初代对话，她也不在意，不会轻易现身，甚至本身就觉得……这不值得自己现身。

“他……他走的时候，把记忆也拿走了……他不让我见他。”

白雾的视线聚集在她瘦削的身形上时，普雷尔之眼给了这么一段备注。

白雾忽然意识到，初代说的两个k一个十逃亡的真相得去问小鱼干，大概率是因为小鱼干有着某种特殊性。

那个时候，周围人的友善，让她觉得很快乐，但在这之前，她经历的是灵魂上的分裂与摧残。

却又孤僻自闭，在初代口中，不善于言谈，不善于与人交流，甚至被说为难以相处。

她说话的时候，又四处张望着，仿佛戒备着什么。

只能够从白雾的记忆里，看到白远。

白雾已经理解了小鱼干是如何捕捉到白远气息的。

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被分解，破碎，撕裂……这是一种比针刺更可怕的痛苦。

忍受着近乎被撕裂的痛苦，白雾说道：

“那些来自方舟的人，也有活着离开的，能够与初代成为好友的人，我相信你和白远不一样，你有着让初代认可的品质。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以至于这个记忆世界的主人，能够找到任何人的记忆，却无法找到自己的记忆。

在小鱼干痛苦不已的时候，漩涡中一道红色的光箭射出……

“不要你管！你走……不然我会杀了你！我讨厌你！不对……你不能走。”

关于小鱼干如此直白的问题，白雾很想直接说是的，他觉得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但她早年的痛苦，让其永远无法成为正常人。

只不过在这个记忆世界里，她可以压制一切规则。

“他为什么……要丢下我啊……”蜷缩着的小鱼干眼泪迷蒙。

“这是末日拼图碎片的能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一点。”

在小鱼干的世界里，只有寥寥数人，农场的记忆对她来说，是痛苦而甜蜜的。

“我是来帮你的，我没办法让他见你，他也不想要见到你，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可以帮你的。你的世界里也不应该只在乎他一个人。”

小鱼干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想要见他！我不想见到你。”

小时候作为特殊存在，她遭受的虐待让她始终戒备着周围。

白雾能够感觉到，小鱼干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自己其实处在一种极度危险的境地。

记忆世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