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了这话,笑了一会儿,又有些忧愁。月儿福气是够大了,但这太大了也忧愁,希望以后顺顺利利的,不求什么大福大贵的,只要她一生安平就好了。然而想到睿王是有大抱负的人,老太太不免满心忧虑起来。
老太太见这会儿的时辰是巳时了,吩咐另一个婢女香桃说:“让大小姐起来吧,客人快要上门来了,她得准备好。还有昨儿老爷送来的衣服和头面,你去看看备齐了没有,没有就赶紧备好,别临时各种慌手慌脚的。”
香桃福了福身,立即去隔壁询问了。
夏静月懒洋洋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抱着被子脸色红扑扑的,想起昨晚韩潇磨磨蹭蹭了许久才走,还说什么今天晚上再过来。
夏静月捂着脸,天啊,平时那么冷冰冰的人一旦热情起来真让人受不了。
“小姐。”初雪端了温水进来,轻声说道:“得起来了,守门那边派人来说,有客人上门来了。”
“谁这么早过来呀?”夏静月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打了一个大呵欠。
“这时候不早了。”
若换了平时,大小姐卯时就起来锻炼了,如今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大小姐还不起……
初雪想到昨晚王爷过来,后来又把小姐带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静月爬了起来,接过初雪递来的巾洗脸,发觉嘴唇有些发疼,连忙跑到镜前一看。
这一看,有些地方都破皮了。
夏静月暗暗咬牙,那个混蛋咬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让她怎么见人?
只是,这痕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夏静月来不及深想,听到外面香桃过来问衣服与头面的事,她连忙洗漱好,沾了些口脂擦在唇上遮去痕迹。
“大小姐可起来了?”香桃挑起珠帘往内看了一眼,见夏静月坐在妆台前梳头,笑着走过去,“奴婢来给小姐梳头吧。”
夏静月便把梳子递给了香桃,问:“听说有客人上门了,可知来的是哪一家的客人,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香桃低声说道:“是宁阳伯府的人。”
“宁阳伯府?”夏静月一愣,有好一阵没听到宁阳伯府的热闹了。“来的都有谁?”
香桃说道:“是宁阳伯爷续娶的新太太,带了几个孙女过来呢。”
宁阳伯爷想给新娶的妻子请封伯夫人,却不料折子一直被扣着,没法子,这新妻子只能当太太叫着。
想起以前那个面善心狠的伯夫人,夏静月不胜唏嘘,说道:“我听说那新太太还很年轻,你可知道她多少岁数?”
“奴婢听太太那边的红芍说,才二十岁呢。”
“这么年轻怎么肯嫁那么老的人,宁阳伯爷都能做她爷爷了。”
香桃轻蔑地一笑:“她还是高攀了呢!她先夫早就去了,是个寡妇,家里还是商户,能嫁进伯府不知道有多体面呢!”
夏静月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兴许是她来到这里的时间太短吧,虽然知道阶级森严,但还是无法认同为了爬上阶级去嫁个行将就木的白发老头。难道高贵的身份比终生幸福更重要?
而且那宁阳伯爷可不是个好东西,把欠下的债往死去的原配身上一推,拒不认账,还把原配的尸体休出梅家,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不过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夏哲翰把今天的宴会弄得甚为隆重,除了请官场上的男宾外,还让梅氏下了帖子请了一众女宾。
夏哲翰在前院负责招待男宾,老太太就在后院负责招待女宾。自从老太太练出一身气势后,夏哲翰就极为放心地把后院待客的事交给老太太来主理。
夏府一片热闹,然而梅氏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今天的宴席是专为夏静月办的,梅氏素来看夏静月不顺眼,能高兴才怪。
而令她更为恼火中烧的是房氏——宁阳伯爷续娶的妻子宁阳伯太太。
房氏比梅氏小了十二岁,刚好一轮,然而梅氏却要喊房氏一声母亲。平时就罢了,房氏身份低,又没有诰命,没有人邀请她去坐席,梅氏眼不见为净,遇不到这尴尬。
可今儿是在夏府,房氏名义上的女儿女婿家,房氏就算不请也可以自来。何况梅氏还给宁阳伯府派了帖子呢,虽然那帖子是给她父亲宁阳伯爷的。
一大清早地,房氏就带了四个比她年小几岁的孙女过来了,一进夏府就以女主人自居,甚至还跟梅氏说,招待客人的事就交给她了,让梅氏给她打下手。
房氏自嫁到伯府后,身份高了几大截,堂堂宁阳伯爷的妻子,虽说很可惜没有请到诰命,可怎么说也是高门贵族的当家主母了。她先前卯足了劲想在上层贵族中出风头,可是没有人邀请她!哪怕一个八九品小官的宴会,也没她的份。
正当房氏满肚子牢骚时,恰好夏家要摆宴席,庆祝夏静月封为御前女官。
女儿女婿家的喜事,她这丈母娘当然是最有资格参加的了。
于是为了今天的宴席,为了在京城贵门夫人面前光鲜地亮相一次,房氏不仅把陪嫁的最好的一匹云锦做成衣服,还把最贵重的首饰戴在头上身上。
远远看去,房氏的头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珠宝盒,看得梅氏暗暗腹诽着:有钱了不起吗?
幸好梅氏这话没有说出来,不然被房氏听到的话,一定会大声告诉她:有钱就是了不起,没钱我怎么能做你娘呢?
梅氏虽然不喜欢夏静月,但也不敢在今天的好日子闹出事来,即便心中百般看不上房氏,也忍下了不悦将房氏请入后堂之中。
房氏却没有半点做客人的自觉,反而以丈母娘的身份自居,一进门就对梅氏说:“为娘听说你和女婿今天请的人不少,怕你们忙不过来,特地早早地过来帮你的忙。”
梅氏忍着气说:“夏府的事自有我们老太太镇场着,不劳太太费心。”
“老太太年纪大了,哪有精力管得了这么多客人?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名义上也是我的女儿,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不用跟我客气。”
“真的不用了,太太还在去客堂那边喝茶吧。”
“大好的日子喝什么茶?赶紧地,把客人的名单给我,等会儿我帮你好好地招待一番。”
“名单在老太太那儿。”梅氏将一切推到老太太身上。
房氏一拍脑门,险些把头上插满的珠钗给拍掉了两支下来,“瞧我这记性,这进门好一会儿了也忘了去拜见亲家,你这孩子,也不提醒提醒你娘。走走走,咱们去看看亲家老太太。”
梅氏再怎么泼,也是伯府小姐出身的,在胡搅蛮缠上哪里敌得过出身商户、为了利益可以没皮没脸、撒泼打滚的房氏?
见躲不过去了,梅氏给了红芍一个眼色,慢悠悠地带着房氏往松鹤堂走去。
夏静月换上了华丽的衣服,戴上贵气的宝石头面,又擦了淡淡的胭脂,点了淡淡的口脂,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明艳不可方物。
老太太双目含泪地看着夏静月,“月儿,你总算是长大了。”
夏静月扶着老太太说:“我早就长大了,可以养着奶奶,让奶奶安度晚年。”
老太太又高兴又激动地说道:“是是是,我家月儿最厉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