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让到一边,微低着头,很敬业地扮演一个属下,暗中留意。
那人从她面前经过时,忽然停了下来,她全身呈防备状态的绷紧。
“龙飞,酉时到竹林来见我。植”
竹林?酉时?
这人跟龙飞很熟堕?
而且,这声音好像在哪见过!
“是。”怀瑾压低嗓音回应。
“你嗓音怎么了。”那人问。
“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怀瑾镇定自若地拱手道。
“何时变得跟个弱不禁风的娘们似的了。”那人冷哼,拂袖而去。
怀瑾傻眼。
“是不是你家爷有啥好消息了?”怀瑾满脸期待地问。
她笑了,果真是他!
“行,交给我了!”怀瑾从桌案上轻盈落地,“既然体验龙飞生活到此结束了,那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去陪我家宝贝了。”
“那小子是该体现他的利用价值的时候了。”月朗帝道。
“可是,离开听风楼前的那个客人说要在此见面的。”
“你来的那时我就知道了。”秋离枫温和地笑道
秋离枫只是笑笑。
刚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还有龙飞的惊喊时,怀瑾几乎是秒速直奔后窗纵身跃下。
因为她坚信,她都做到了,同样的,他也一定会醒来。
那个女人?
“那你明明不想让我知道的,刚才又为何……”
秋离枫缓缓回过身,温和淡泊的眸光对上她,虽然只是一眼,但也足以让怀瑾看到里面的无奈和烦闷。
怀瑾收起笑容,恢复正经,看向秋离枫。
她率先听到的是瓷器破碎声,看来里面有人在大发雷霆。
秋离枫再次被问住,不是遗忘,而是,他根本不知道。
“你要我替你打那场仗不让他们攻入月朗国,也不让他们回京,我最终杀了她,你的顾虑也就不在了。那么你当初答应我的呢?”秋离枫不疾不徐地道,声音轻轻地,缓缓地,即使是在争辩中也是这般优雅。
怀瑾把里面的小瓷瓶都抽出来,然后用手兜住哗啦放到桌子上,仔细地挑起来。
“龙飞,比我想象中回来得……晚啊。”怀瑾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再解开腰带。
怀瑾名义上已经‘死’了,她当然不能回将军府,也不能回燕王府,所以,最好的藏身之处就是当乞丐。
“我还以为师父你是怕我查出真相呢。”怀瑾皮皮地笑道。
秋离枫这才想起有画在,他接过,打开来给怀瑾看。
他真不敢想象这些时日,楼主是如何对她瞒天过海的。
“师父,那我走了,那药你记得抹上。”怀瑾临走前,很认真地叮咛。
“宝贝……宝宝贝贝……”秋离枫这才恍惚记起自己平时进城要看谁,原来是看那俩孩子。
秋离枫不解地挑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龙飞,“我叫龙飞暗中送你们二位一程,倒没想他又把你们送回来了。”
不过,以她的性子,就算是师父,惹毛了她,估计也不讲情面。
身后,众人惊愕。
正躺在床上整理思路的怀瑾,闻言,抓起旁边的面纱戴上,下床去开门。
月朗帝扫了眼她,又看向秋离枫,又回到她身上,那种感觉就像蛰伏的蛇,随时都有可能反扑,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李培盛进来了。
只是,那个女人到底是秋离枫的谁?为什么这个月朗帝能威胁得了秋离枫?
怀瑾拧眉,耳朵更加贴近。
之所以不让肖晋南他们知道,是怕他们藏不住话,一不小心就抖了出去。
“楼主早就知道了吧?”龙飞问。
秋离枫派人去说的?为什么?
“因为再下去,你应付不来。”想到方才她纵身跃下的场景,那一刹那,他的心仿佛停顿了,根本来不及去看她是否安全,门已经撞开。
“我帮你寻你母亲,你则答应我不能用阵法、琴声害我的人,如何?”其实,她还是自私的,怕他受月朗帝蛊惑,他的阵法,琴声一出可抵千军万马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秋离枫认真地道。
怀瑾皱眉,随即欣喜,“我上去看看,谁都不许跟上来,该干嘛干嘛去。”
这是她跟祈天澈的约定,无论如何,她也要做到。
。
“必须由你去送。”秋离枫平静打断,却也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月朗帝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龙飞,再想到方才在屋里见到的那个龙飞,脸色一沉。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攻下朔夜国。
“娘娘……”敲了两下门,做贼似地喊。
但,既然这是她的一片心意,如这只手好了能让她不再愧疚,那就抹吧。
龙飞不甘,却也只能忍着,别开视线。
怀瑾点点头,手指卷起一绺发缠绕指间,看着秋离枫,似是自语,“双亲已故是吗?”
“您就甭等了,那客人不会来的,因为楼主已经派人跟他说,您去送信了。”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忠诚。”月朗帝冷哼,又扫了眼全场,才不甘地离去。
“你说的是祈隽?”秋离枫问。
她本来还想以‘龙飞’的身份占到什么便宜的,没想到反而被当成信差使唤了。
“师父,你尚未回答我们的话。”怀瑾捡起外袍套上,重新系上腰带,没了面皮,没了那层马甲,她又成了个翩翩佳公子。
“咦?副楼主,你方才不是去见楼主了吗?”有人拉住龙飞。
“师父,知道你娘在哪吗?”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帮他,尽可能地帮他。
“副楼主,您还不快些回去,楼主好像有重要的事找您。”那手下道。
“一条狗怎么了?若非是这一条狗,璎珞也来不及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我男人!”
但是,看到她那眼神,他知道,这愧疚非在她心里不可了。
……
砰!
秋离枫被问住了,微微蹙眉,轻声呢喃,“我娘长什么样?”
是啊,祈隽知道吗?还是就算知道,也帮着别人颠覆自己的国家?
到了最上面的楼阁,怀瑾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门窗
三人碰上了!
怀瑾放心地笑了,“那你该告诉我,你娘长什么样,那个月朗帝又如何能抓走你娘。”
“是我的话。”龙飞计较地抗议,就是怎么看她都不爽。
难道他早已认出来自己不是龙飞,所以才这般谨慎?还要趁机将她调开?
怀瑾收敛笑容,低头看向在吊在胸口的玉佩。她一脸温柔地拿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衣襟内,贴着肚兜。
“龙飞。”秋离枫出声制止。
高大的龙飞像是被点了穴似的,瞪大双目,轰然倒地。
怀瑾悄悄抬起头,看着他放在后背的左手,那只手的尾指和无名指戴着两只蝎脚状的护甲。
还顶礼膜拜,也太有信心了点吧。
这些压根都不需要打听的。
怀瑾脸色刷白,心遭钝痛。
“师父,如果你还愿认我这个徒弟的话,能否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她想帮他,尽可能地帮他。
砰地一声,他被打落在门上,摔落地。
“先让你习惯习惯这滋味。”怀瑾邪笑道。
当时那情形也顾不得秋离枫会知道了,反正她要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她也怀疑秋离枫早就看穿了她。
然而,那一举动却落入秋离枫的眼里,只要一想到自己贴身了快二十年的玉佩被她亲吻,被她那般亲密收着,耳朵就不由得发烫,白皙的俊脸微微泛红。
忙着订衣裳,忙着上饭馆,甚至忙着上妓.院,于是,所有人对京城里的乞丐有了新的认知。
此一生,有玉佩代替他陪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见个鬼!那上面的根本不是他,他们眼睛都瞎了吗!
怀瑾赶紧收敛所有表情,推门进去。
“龙飞,你别这么小气,大不了哪天我让你扮我一次,不过,得陪我男人滚床单喔。”
“副楼主,可找着您了,楼主交代下来,信交给小的去送就行,您快些回去见楼主吧。”
秋离枫不打算解释,只是等阿奴搜遍房里每个角落,回来对那人摇头,表示没搜到。
秋离枫看着掌心里的药瓶子,本来不想用的,人都要废了,手废与不废又有何关系?
太伤自尊了,居然一出现就被发现了。
由一个副楼主亲自去送信,这想必就是机密文件吧。
然后,不管秋离枫接不接受,直接把药塞到他手里,再把那些药瓶子一一装回马甲里,甩在肩上,就要走。
“瑾儿……”秋离枫担心地叫她。
房门被踹开,连带着龙飞的惊喊。
她最害怕的就是面对这个可能,她可以很好的自我安慰,很用勇气的等待下去,但是,当别人当面指出的时候,她便再也没法当做没听到。
“师父,我没事,有事的是他。”怀瑾坏坏地看向龙飞,手指头,一根两根地举起,直到第三根的时候,她打了个响指。
“啪啦!”
“僵尸粉。一个时辰后可以跳,跳够一百下,也活络得差不多了。”璎珞那女人的药还真是很好玩。
“你故意支开龙飞想打什么主意?”
一个女音从后面敞开的窗口下传来,然后,一双手爬上来。
龙飞正气汹汹地往上赶,头戴帷帽的月朗帝与阿奴正从上面走下来。
里边立即见传来呼喝,怀瑾吓了一跳,连忙镇定地回应,“是属下。”
秋离枫赶紧上前拉她上来,龙飞很不情愿地搭把手。
他知道,她之所以这般珍惜,定是误以为那是祈天澈给的,并非为他。
“好。”秋离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本就从未想过要以阵法和琴声害她,在姑苏城也是不得已。
龙飞傻眼,她一个女人居然带这么多药在身上,而且是绑在身上,大夫都没她那么多药好吗!
“对啊,师父,要不要一块?”怀瑾提出邀请。
一声‘师父’表示他们又恢复了师徒关系。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拆穿她,又何必费心思这样做?
他是被气昏头了才跑回来,一点儿都不顾大局。
秋离枫又回过身,面对竹林外的景色,悄悄翻开掌心瞄了眼,上面写着他两个时辰前吩咐将她做的事。
怀瑾怀着忐忑且愤怒的心情踏进去,一直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
可是,既然是他母亲,为何他还是一副了清逸绝尘的模样,仿佛来红尘一遭只为了却这一桩尘事。
龙飞想杀了她泄愤,要不是她,他会沦落至此?
于是,她当了个幕后帮主,暗中教乞丐在赌坊赢钱,暗中让他们成为她的关系网。
“砰!”
发号施令的居然不是秋离枫,这有点诡异。
“谁?”
怀
瑾恭敬地低着头,“是。”
她答应过祈天澈,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玉佩离身的。
“我记得两个时辰前才同你说过,待一切尘埃落定,人,我自然会交给你。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那个女人就不会有事。”
龙飞见状,忙走到案几前取出一幅画,递给秋离枫,“楼主。”
把人拉上来后,他往下探了眼,后面是可怖的山林他知道,这里又是最高的楼层,这样看下去,有点像悬崖。
怀瑾眉心轻蹙,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秋离枫只能无奈地
挥挥手,潇洒离开,然而临门一脚时,又退回来,捡起地上的马甲,翻开来,里边居然绣着一格格布袋,布袋里插着一瓶瓶药,也不知是什么。
在那层薄薄的马甲落地的时候,秋离枫几乎是同一时间别开视线,遵从非礼勿视的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