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东点了点头，心里飞快盘算如何冲杀出去。门外这时候响起脚步声，朱忠义似乎松了口气，“郡王的兵来了。”话音刚落一大堆便衣侍从直接冲了进来，为首的看见沈江东便行礼道:“上直京卫江南司许怀敏，拜见嘉国公。”沈江东如梦初醒，连忙单手虚扶了一把。

衙役和朱忠义眨眼之间都被控制，一袭暗红长衫飘了进来，“沅西。”

沈江东看见江枫安然无恙，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他冲到江枫身急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江枫摇头，转视朱忠义，“这谁？”

沈江东道:“二门内老朱还记得吧？这是他的小子。”

江枫一愣，“家贼难防啊？”说完转顾许怀敏，“幸亏许提司来得快。”

沈江东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江东离开后监牢起火，江枫身上还有一根啄针儿，她跟思卿学了几天撬锁，正要试试，谁曾想起火后太热，锁眼已经糊了。她迅速抽出佩剑准备砍断木栅栏，隔壁的民夫却说：“这么大的烟，跑不迭了。”

江枫正要反诘，民夫却抱开稻草，露出一个大洞。江枫吓了一大跳，对方道：“快走吧！”

江枫迅速砍断监牢之间的木栅栏，跟随民夫从洞里往外钻。这个洞挖得又深又长，竟然直接通道狱所外墙。两人沿着小路摸到城中鱼龙混杂的小城隍庙处，回往监牢只见火海冲天。

江枫惊魂未定，“有通道，你干嘛不跑？”她现在看谁都像是定藩暗探。

那民夫道：“我挖了好久啦，隔壁老兄一直替我隐瞒。他才出去，我可不能害他，打算过段日子再出去。谁知道我还没出去，你们又关了进来。”

江枫暗自庆幸，但不知沈江东如何，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于是解下剑穗道：“多谢相救，若是难以为生，可凭此信物到京城嘉和街首寻我们夫妇。”

那人一把拿过来，也不多说话，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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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讲了经过，许怀敏又道:“公爷，下官本是来传召令，请您尽快返京。”

沈江东松了口气，这下他就不算无诏北上了。

“这些人如何处置？”许怀敏又问。

江枫道:“交给松江府，江南司不要插手地方之事。”

许怀敏躬身答是，自去办理。沈江东道:“咱们尽快回京是正经。”

江枫受伤后落水又劳顿，一行人北上至金陵时再度发病。沈江东在金陵收到了萧绎的亲笔，悬着的心才长长久久安放下来，他正要请旨在金陵多留几日，东线却又出现了大变故。

霜降前后，沈江东对病中的江枫道：“梁分其实姓谢对吧？今天见到一个官儿，名叫谢衍，问了问许怀敏这个人也是襄阳谢家的，不知道是不是与梁分有亲。”

江枫道：“你没问问？”

沈江东摇摇头。

江枫遂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江东沉吟片刻，“安平郡……大败了。”

江枫大惊道:“何守之拿的布防图不是假的么？！”

沈江东道:“安平郡王身边的人有问题。”

江枫听了久久无话，“何守之这东西也没消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沈江东道。

江枫道：“他要是跑进山里做野人，咱们的筹谋就都白费了。”

数日后形势急转直下，衢州失陷，余杭岌岌可危。两日后安平郡王重伤，连撤回余杭养伤都不能够，大约只剩一口气还在。

金陵城的秋季格外寥旷，江枫病倒在榻，一连几日都昏昏沉沉。这日她醒来，听着窗外的风声，拉了拉沈江东的袖子，“我们去秦淮河上看看，好不好？”

沈江东道:“当然不好，你昨儿还发热。”

话虽如此说，沈江东终究还是没拗过江枫，带她到河畔亭中小坐。舒爽的秋夜里凉风习习，灯影被河水荡漾成一片金箔，沈江东道:“想起了刘梦得的诗。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江枫笑道:“太凄凉了，六朝金粉地，明明比帝京更好。”

沈江东一笑，旋即道:“那过上几年，我们也不恋栈，搬到南边住，岂不妙哉？”

江枫微微一怔，沈江东趁势道:“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好不好？”

她戴了一对的赤红色瓜楞琉璃坠子，灯火穿过坠子折射出小小的一片红光，沈江东痴痴看着，江枫问:“沅西，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会属意我呢？”

从熙宁十七年到现在，她一直想不明白，亦不相信世上真有一眼定终身。

沈江东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么？”

江枫似乎有些迷茫，“太久了，都不记得了。”

沈江东有些失望。

他们定亲后是见过一次的，那时候年纪还小，没什么礼教大防。他规规矩矩跟着父亲走到西山碧云寺后面给故去的母亲烧经，妹妹浣画病了，那天没有跟来。

因为沈江两家订了亲，江枫之父也来添祭，她还是总角年纪，提着兔子灯，爬到了碧云寺偏房翘起的屋檐上。她的父亲并未喝斥她，反而张开双臂道：“乖女，滑下来，阿爹接着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