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点了点头,“有没有人近来对你起过疑?”
谢衍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萧绎道:“你下去吧,有事情及时跟程瀛洲说。”说着消失在屏风之后。
谢衍终于抬了抬头,大殿里只剩下他一人,落针可闻。他急忙退出流云殿,也不知道怎么出清溪苑的,脑子里满是同一个疑问:沈江东的面子竟然会这么大?
谢衍提心吊胆每天当着值,林执中夫妇每天深居简出,采买都靠谢衍带来的童子。谢衍没再主动麻烦过程瀛洲,但程瀛洲还是上门两次,却都是谢衍当值的时候。谢衍知道了程瀛洲上门来,心里其实仍然觉得十分害怕,好在程瀛洲来了两次都是孤身一人前来的,还把药都配好了拿到谢家来,林执中夫妇就不用出门再到外面去配药了。
近来城内风声越来越小,热闹了一个夏天在城里面到处找猫的也不再上门来找,顾衡虽然一直昏迷,但是中间也没发烧抽搐过,倒也平平安安的过了一小段日子。林执中夫妇自从告诉秋叶说回余杭去了,也就没再找过徐家。大抵徐文长和林波浮都以为他们坐上船回余杭了,秋叶也没再到谢家来过。
林执中自从顾衡出事后发现所有人都觉得徐文长靠不住,连顾衡身边的伙计都知道,与夫人一合计,又联想到江枫之前力阻林波浮的婚事,遂动了强拆妹妹姻缘的心思。只等顾衡转安,就去施行。
一转眼傅临川和武振英匆匆回京,这天黄昏时分一进城,元凌波就收到了的线报。谢衍还没下值,萧绎就先知道了,于是跟思卿说:“你在这里,小娘娘很惦记,不如让菱蓁回颐宁宫跟小娘娘回个话。”思卿让菱蓁快去,菱蓁匆匆忙忙就走了。
傅、武事先得了信,直接就往谢家去。谢家这宅子虽然离林家不远,但却是在一条偏僻的巷子深处,七拐八拐很容易迷路。二人牵着马在巷道深处找路,前面却听着一架马车,几乎把路完全堵住。武振英觑着,谁知道车上跳下一个人来,仍穿着浅粉裙子,正是思卿身边的梁菱蓁。
菱蓁竟然到这里来等着!无疑让武、傅二人更加惊慌。三人到了谢家谢衍还没回来,林执中夫妇开门,看见傅临川回来如见救星。林执中夫妇之前在武振英家见过菱蓁,知道是思卿身边的人,于是随意招呼着,都到里屋去看顾衡。
傅临川叹了口气,仍然强自镇定,就像去年秋天他看见思卿受伤时一样。他诊了脉,看了黄远的药方,“这方子很高明,”他沉吟了一下,“我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此毒又寒又烈,梁分一直昏着,没有谵妄抽搐过,就是好兆头。”
林执中问:“那何时能醒呢?”
傅临川摇了摇头。
傅临川都这样说,众人一时都觉得心冷。武振英拍了拍傅临川的肩,林执中又问:“所以……梁分为什么想不开?”
武振英看了菱蓁一眼,“老吕给我写信说梁分夫妇回通河以后,有个京里去的人先了梁分不知道说什么,梁分跟她媳妇说他要去趟维扬看货,但其实是一个人瞒着大家回了帝京,没几天就被抓了。”
林夫人道:“他自己回来的?他不知道回来会被抓?”
武振英道:“他应该知道回来被抓,所以才会瞒着大家。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武振英摇了摇头,却跟菱蓁一个对视,菱蓁道:“徐文长的人去找顾先生?”
武振英点点头,“他妹妹的话,我看他是当了耳旁风了。”
菱蓁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叹了一口气。林执中夫妇听见“徐文长”三个字,面色却都变了。大家此时似乎都忘了徐文长是林执中的亲家。
菱蓁听了叹了口气,“我们姑娘也病了,顾先生出事之后我们还没敢告诉她。”
傅临川连忙问:“思卿也病了?”
菱蓁点头道:“咳嗽了好一阵儿,抖心擞肺地咳,吃了药,跟泼到海里去差不多。顾先生若没事了,烦请傅先生去看看我们姑娘。”
武、傅二人都知道思卿去岁被刺伤的事,听了菱蓁的话都明白原委。傅临川一下子疲惫得撑不住似的,老态尽显。菱蓁道:“就先这样吧,顾先生在这里住着还算,等他醒了再说。有事您再跟程将军讲。”说着起身告辞,众人都送出来。傅临川今日不复镇定之态,武振英拍拍他道:“就当是儿女债没还完吧。”
谢衍照例回来得晚,看见傅临川和武振英回来了也很高兴,拉着傅临川问顾衡的病势,傅临川说了一遍,谢衍道:“傅世伯,我们谢家欠您的恩德,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傅临川摆摆手,“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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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临川和武振英回京以后自已在猜想顾衡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自尽,菱蓁语焉不详,思卿没出面,二人也不知道颜陌溦的事,猜来猜去不得要领。
武振英一直怀疑顾衡出事和徐文长脱不了干系,但傅临川却反对在这时候与徐文长对峙。林执中夫妇如今满脑子都是怎样让妹妹与徐家和离,奈何林波浮一心一意跟着徐文长,他们做兄嫂的竟然无计可施。
这天徐文长摘了帽子独自推开书房的门,谁知道他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人。
徐文长刚要惊呼,武振英站起身道:“关上门。”
徐文长还要叫,武振英自报家门,“武振英。”
徐文长这下惴惴不安起来,乖乖关上门,“武老先生怎么来了?”
武振英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着四下的摆件,“果然除了郑以勤,孤山社属你徐大人最有本事。徐大人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徐文长虽然在顾衡处见过他,但却跟他不熟,“武老先生,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武振英笑了一下,脸色没有其他的表情,“梁分……忽然就不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