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道:“是户书徐文长。”思卿出门时走的急,衣服都没换,还是穿着一件家常的石青衫子,一摸袖中空空,未带短剑。她一转头看见窗下供着的风水摆件没开刃的长刀,忽然回头噌得抽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吓呆了,傅临川和萧绎同时去拦,思卿对萧绎道:“我去杀了他,大家干净!”说着就要往外走。
傅临川连忙把她的刀夺下,思卿又剧烈咳嗽,萧绎不停地安抚,思卿咳了一会儿问萧绎道:“拦我做什么?”
萧绎道:“且不说是不是因为他,就算是,要杀他还不容易?现在你去一刀杀了他,固能解气,那你就去杀了他,有什么大不了。可是你现在杀了他,梁分就能够醒过来吗?”
萧绎的话有种莫名的威势,明明语调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但是却迫得人不敢看他。
本来屋中乱作一团,萧绎一开口,一下子让众人安静下来。
思卿听了这话终于醒了醒神,这时候谢衍一躬身要出去打发传话的人走,婉拒徐文长的来访,萧绎点了点头,谢衍先一步出去处理。
思卿平复了一下情绪,将刀放下,看向顾衡,“他为什么自尽?”
傅临川摇了摇头,屋里没人说话。不一会儿谢衍回来,思卿问:“走了?”谢衍拱手应是,思卿的目光从傅临川身上转到谢衍脸上,又问道:“他为什么寻死?”
谢衍连忙垂头,思卿却又看向傅临川,“应该跟谢家伯父有关吧?”
她这一句一出口,谢衍几乎被吓死,傅临川似也有些头疼,“你怎么知道?”
思卿道:“傅伯伯在新建为什么被抓?”
傅临川反而一本正经,“我被抓,不是很正常么?”
思卿则道:“熙宁十八年之前,也就是你到新建之前,是出海去了。从明州上岸后,在明州住了一阵子,离开明州时,检举了有人私贩乌香。之后怕惹祸上身,你先去了一趟襄阳,然后去了新建,最后在新建被抓,对吗?”(前情见第三十四章当初聚散)
“我不明白,”傅临川道,“你为什么会好奇这些?”
思卿淡淡道:“傅伯伯在新建被抓,新建距帝京迢迢千里,为什么不跑?依你的身手,要逃,他们怎么可能抓得住?”
傅临川又道:“我这一辈子,总不能逃两次。”
思卿摇摇头,“不逃,是因为有人威胁你。”
傅临川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思卿接着道:“我一开始以为,有人拿我威胁您,后来我发现不对,因为咱们在帝京见面之前,您对我的事根本一无所知,也没有见过任何叶家人。那如果有人拿余案威胁您,就不用大费周章用别的理由抓您,所以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用阿兄的事威胁您。”
武振英看向傅临川,傅临川没有否认,思卿道:“所以我好奇,阿兄身上有什么把柄?思来想去,我还是想不明白,阿兄既然是男嗣,谢家又不是没有了人,现放着他伯父叔父,他为什么要跟着您呢?”
傅临川刚要说话,思卿道:“别拿我比,我是被生父丢掉的。如果他当时没儿子,我又是男孩儿,他不可能丢掉我。这和阿兄不一样。”
傅临川叹了口气,思卿往前走了几步,“所以我猜,谢家伯父有问题,甚至……阿兄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问题,对么?”思卿轻轻拍了拍萧绎的肩,“三哥。”
萧绎会意,便起身转身往外走,表示自己不干涉思卿的谈话。同样不知详情的武振英、林执中夫妇也都随之起身,内室只剩下思卿、傅临川和谢衍。
谢衍看思卿的石青衣衫,缓缓下拜道:“殿下。”想来方才菱蓁已经告诉了谢衍思卿的身份。
思卿看着他勉强笑了笑,“谢四哥,你们谢家的事,你应该更清楚,不如你来说?”
谢衍再拜,傅临川却愣愣问:“你查过谢家的事?”
思卿颔首。
傅临川接着问:“你叫谁去查的?”
思卿答:“程瀛洲。”
傅临川不再说话了,思卿看向了身边的谢衍,“谢四哥,你怎么不说话?”
谢衍伏拜,“臣……不能说。”
思卿恼火起来,指着顾衡道:“你想清楚,我要是想害死他,今天就不会来了!”
“所以臣不能说!”谢衍道,“梁分宁愿自我了断,焉知不是怕连累殿下!”
思卿被激怒道:“笑话!我的兄长,凭什么被外人威胁!”
傅临川终于开口劝思卿,“你冷静冷静,好么?”
“所以你们为什么隐瞒阿兄他父亲的事?”思卿道,“隐而不发,更像一颗藏在身边的火雷。”她看向傅临川,“是了,当年您也不肯告诉我,我是被故意丢弃的。您知不知道,我乍乍得知此事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傅临川温和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从前的事,不需要你再冒险,好不好?”
思卿对谢衍道:“你起来说话。”傅临川将谢衍拉起来,以防再度激怒思卿。但是思卿接下来又问了谢衍一句,“所以不肯告诉我对么?”
傅临川道:“你不用逼他,他也不知道什么。”
思卿目光一闪,“那您呢?”
傅临川坚持道:“我知道的,与你无关。”
思卿点点头,忽然拉开门,门外是堂屋的走廊,对面还有一扇门,拉开是一个小隔间,萧绎、武振英和林执中夫妇正在里面说话,见思卿推开门,萧绎问:“怎么了?”
思卿上前牵着萧绎的袖子,“三哥,你来。”她将萧绎拉入内间,对萧绎道:“我的话,或许不可信。那么你告诉他,老程都查到了些什么。”
谢衍吓了一个趔趄,还好被傅临川稳稳拽住,萧绎看了看傅临川,回身对思卿道:“为什么要提这个?”
萧绎将思卿拉向一边说话,众人见此都退去内间。思卿看向萧绎不作声。
萧绎最怕思卿这样,连忙道:“我知道你着急,你先别生气。”
思卿道:“我没力气生气,只想知道阿兄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她看着萧绎,“我兄长,可没想着鱼帛狐篝。”
她这么说要是让别人听着可能觉得她是在替顾衡解释,只有萧绎明白她是在讽刺先皇后之从兄宁寿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