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丝毫不知外边的情形,他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既然那封奏章关系重大,杨敷为人谨慎,怎会轻易把它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转送,这件事情殊难让朕相信。”
年轻一点的宦官却有些鄙视的瞧了一眼床榻,不过没有说话,刘寄北看得出来,他似乎对床榻里的宇文邕甚为不屑。
年长的宦官连忙应道:“谨遵陛下旨意,老奴和何涌这就将此人捉了。”
刘寄北心道:宇文邕也真是啰嗦,放着正事不问,竟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何涌怒道:“这厮如此说话,分明是不信杂家和家兄,既然如此,还是先捉了你再说。”
刘寄北好生奇怪,暗道:这个何涌特也大胆,竟然如此抢白皇上,自古以来奴强凌主的事情固不少见,可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却是凤毛麟角。
何泉急忙拦道:“老二不可躁进,且听陛下垂询。”
宇文邕叹道:“原来你果然不是我大周的子民。”
刘寄北应道:“不错,草民适才已经报了姓名。”
宇文邕一阵沉默,何泉忽然说道:“若真如此,你且把奏章拿出来,交与杂家便可。”
宇文邕疑惑地问道:“杨敷的奏章?他若想奏禀事情,怎不直接呈递,何苦这般大费周章?”
何泉答应了宇文邕之后,便站了起来,刘寄北立时感觉到了随之而来的yin冷杀气。他暗骂一声反复无常的死太监,一把cao起放在几案上的宝刀,缓缓站起身子,冷冷的朝着床榻说道:“我还道大周天子是一位有道明君,今夜一见才豁然省悟,道听途说的事情本不可信,所谓的明君实是昏聩异常,只图贪一时之睡眠,竟不顾国家之危难,看来大周亡国的ri子指ri可待啦!”
刘寄北沉声说道:“若是平常的奏章大可如此,只是这一封关系重大,唯恐有人从中作梗,故而出此下策。”
年轻一点的宦官似乎仍是很在意刚才的惊骇,尖着嗓子,恨恨的低声说道:“大哥勿要听他胡说,这厮目无王法,夜闯宫闱,还与他啰嗦什么!我去叫人来,一并把他捉了。”
他强压心中的不满,语气平缓的说道:“启禀陛下,杨敷确实谨慎小心,他之所以托付草民,实是因为草民与他关系非比寻常,答应了他之后绝不会敷衍了事,另外,他也知道草民尚是有点身手,故而这般作为。”
想到这里,刘寄北心头泄气,忖道:就算是把这封奏章递到了宇文邕的手里,以他的为人又能如何?看来杨家父子和达奚武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于是,他淡淡的说道:“草民正是河南嵩山人。”
刘寄北对着床榻叹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既然草民答应了杨刺史,便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可直到眼下,陛下虽和草民近在咫尺,却仍未得见龙颜,怎能如此草率作为?”
随后他直截了当的说道:“草民这次以深夜入宫,实是受人所托,想把一封奏章呈递给陛下。”
初入温室殿的时候,刘寄北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和年轻一点的宦官动手的时候,床榻内的宇文邕竟然只说了一句话,并且还遭到了年轻宦官的呵斥,随后便再无声息,甚至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一声言语,这哪里像是九五之尊该有的作风啊!
年轻一点的宦官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围着帷幔的床榻,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大哥教训的极是,只我俩便已足够,还需他人干什么。”
年长的宦官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一点的宦官,低声斥责道:“深更半夜的寻那么多人,你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宇文邕“嗯”了一声,说道:“看你刚才轻易地便把何涌捉住,身手的确不错。”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朕倒想看一看那是封怎样的奏章?使得杨敷如此的大费周章。”
何涌听到宇文邕的前一句话时,禁不住闷哼一声,大有不以为然的意思。
刘寄北心中好笑,暗道:自古以来,便有人说,太监因为下面的东西被人割了,xing情会变得极为狭隘,心眼也随之变得窄小,无端的一点小事,也会特别在意。这个何涌便是如此,明明刚才的确被捉,如今听得宇文邕翻起了旧账,竟是有些挂不住脸,真是可笑。
刘寄北正寻思着,却见围着床榻的帷幔被人掀了开,接着由里面下来一人,刘寄北定睛一看,认出那把大胡子,心知此人便是宇文邕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