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璟皓发怒，他甚少如此。奕丞最是清楚。

“对不起……此生实在是不配得到你们原谅……能不能叫一声爹爹听听？就一次。”他气若游丝。

“你若活下去我就原谅你！否则我就一直恨你！日日去拔你坟头草！叫你孤坟寸草不生！”暮云几千年来，终于再一次又握上了这双手。只是不知，这双用来杀人的手，何时竟是粗糙无比满是裂口了。

“对！我最听姐姐的话，我也会一直很你！还会欺负那小丫头！”

“皓儿是最乖巧明礼的太子，怎么会呢……你们两个是我的孩子……真的是三生……有。”男人话语戛然而止，握着暮云的手也骤然失力。古君与阿凰带着错错默默退出门去。

三日之后，蓝苛也出奇的出席了奕丞的丧仪，竟作为乐族嫡系亲自给大行前仙帝跳了一曲祈愿，亲自引他往生。

奕丞生前虽没作任何安排，但依照旧历，还是将他安葬回了仙京。还带回了他养的女儿错错，暂居极天殿。

事后，在这小院之内，暮云坐在书案之前，桌案上堆满了奕丞近些年的手稿。字里行间皆是记录了错错的成长，与阿凰一同抚养错错的往事。

第一次给错错做饭，第一次带错错出游，给她做纸鸢，捏唐人，一笔一划交给她读书写字，给她们母女两人作画，洗衣……

他也可以风雅，可以作为一个慈父，良夫……

“云儿，入梦。”古君高坐梧桐树上。暮云抬起头看他。眼前浓雾渐起，古君已揽住她的腰身。暮云便知，此刻已在梦中。

“爹爹，你一直说错错的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仙女，哥哥是最有能力的仙君。错错好想见见他们啊。”院子里错错趴在奕丞的怀中，两个人在梧桐树下看着星星乘凉，奕丞还不停的给小女孩扇着扇子。

他忽然停下来，指着天空说：“在很早很早以前，仙族啊还住在那天上。爹爹和哥哥姐姐也住在那里。爹爹自以为是，伤害了你的哥哥姐姐。还让这天地迎来了很大的劫难。”

“但是我们还好好的呀！”少女眼神明媚，他的父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就算犯了错神明也会原谅他的！

“因为你的姐姐哥哥，还有你姐姐的夫君，朋友。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神仙。是他们救了这个世界呀。”奕丞见小女孩要睡，轻拍哄着她，在小女孩耳边轻道：“错错，若是有一天，爹爹死了。你不要去找任何人报仇。爹爹是去还债了。”

“爹爹是好人……不会死的！”小女孩呢喃个不停。

女孩刚刚陷入睡眠，院中的两个人身体共鸣绽放异常光华。一股黑气转移到了奕丞身上。

“这！”暮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孩错错，正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九世早夭，怨气极大几近成妖，偏偏此生遇见了奕丞。奕丞每日都将自身精血予她，因此延命至今。”古君揽了暮云在怀，希望能够安慰于她。

少女暗暗发誓一定要去仙京找回父亲的一双儿女，奈何自己年纪尚小，哪怕到了仙京门口，还是叫人骗了去。将她发卖到了醉风楼。

奕丞一人一刀闯入，暮云看在眼里，梦中男子从未如此威风，哪怕当年他九头龙身一刀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爹爹。别去……你会死的！”暮云不自觉的，向着幻影跑去。

他似乎是听见了一般，向着这个方向淡淡的笑了，此刻如沐春风。他的容貌确有几分璟皓的样子。想来若不是仇恨，他也本不是如此狰狞的模样。

“小包子，你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很远，远到暮云有些听不清。

大江东流，春亦谢。

谁都回不去了。

容兮古君抱着昏睡的暮云离开了院落。

回到仙京，路过极天殿，发现殿内的灯还亮着，不自觉的走了进去。

暮云揉了揉眼，突然醒来。“极天殿？”

“嗯，小谋在此，不放心来看看。”

“姐姐？”璟皓和他身上的少女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姐姐。

与梦中一般，与奕丞两三分像的弟弟，代替了他……

多年以后，前仙帝仙墓前，暮云将一壶清泠洒下。

女帝朗声道：“父君！你过得好吗？我带着弟弟妹妹来拔你的坟头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