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再过几天,乐韫找工就会找到苏记书院,成为书院负责采买物品的杂役,他聪明,又肯干,和金家,和竹寮众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在金明微一头栽进霍如渊的陷阱里时,是他劝过:“金大姑娘,霍郎君这人,你得想好啊!”
“他这么好,我还要怎么想好?”金明微哭笑不得,“乐韫,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乐韫急得三天两头,旁敲侧击:“金大姑娘,真不是玩笑!我和霍郎君都是男人,我或许更懂他,他有问题!你再好好想想,看看其他的媒!”
“你这话好生古怪!我和他朝夕相处,我还不懂他?我父母,我家人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说他?”金明微拧眉。
“霍郎君在你家人面前,和在我们面前,都不是一个样儿啊!金大姑娘,是,我是外人,便不好多嘴,只希望你再好好想想!”乐韫欲言又止。
一来二去,有人不停说自己情郎坏话,金明微自然不悦。
某日,她和堂兄金明殊闲聊:“我觉得乐韫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不得我嫁给如渊哥哥?堂兄你也是男人,和乐韫差不多大,你怎么没觉得霍如渊哪里不好?就乐韫,就他懂如渊哥哥似的,又不是他嫁人!传出去,如渊哥哥要误会我哩!”
“你放心,交给堂兄,其他的你不要过问,只管专心准备自己的婚事。”金明殊安慰道。
金明微知道金明殊要帮她出气,虽有不忍,但在外人和情郎中间,她选择了后者,遂装聋装瞎。
后来,金明殊瞒着金明微,自己在账目上耍了一个小招,乐韫就被怀疑挪用书院物资,赶了出去。
再后来,人们以为乐韫和秣陵苏氏结下了梁子,没人敢再雇他,不过几年,穷困潦倒,乐韫病死在乡下老家。
而那时的金明微,也在霍府后宅,被霍如渊禁锢和殴打,一遍遍说如果当初,一遍遍想起乐韫的脸。
悔不当初。
……
上辈子结局凄凉,竟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
被猪油蒙了心,自己要下地狱,怪霍如渊,怪老天爷,不得先怪自己?
“对不起,乐韫,是我糊涂,是我欠你一条命。”金明微捂住嘴,泪如雨下,再次见到乐韫的脸,她只有恨透了自己,骂自己是混账。
这辈子,再不要这样了。
……
“你回去帮我盯着点书院,物品采买的空缺有没有人补。”良久,金明微擦去泪,向阿团道,“罢了,不用盯着,这个位子很快就是他的了。”
阿团听得稀里糊涂:“姑娘?这是要婢子盯着,还是不要婢子盯着啊?姑娘是想推荐人,去补这个空缺么?”
“注定了的,都会来的。”金明微叹了口气,看向无垠的苍天,都说有神明八百,高高在上,不管众生因果,恩怨痴缠。
阿团摸了摸金明微额头,担忧道:“姑娘最近是不是研习《周易》,走火入魔了?婢子怎么觉得,姑娘越来越神棍了呢?”
金明微翻了个白眼,起身下车,向全顺德走去,这才是她这趟的主要目的。
“二位,是想走货还是走人啊?走的量有多少?量大的话,我们有二楼雅间,包船押运都可以谈!”掌柜的作揖迎上来,“二位可是好眼光!汴都十来家商会,就数我全顺德,安全,船稳,佣金还低!绝对是你做生意的最佳方案,出行访亲的第一选择!”
“掌柜的请了。”金明微一礼,娓娓道来,“我是苏记书院金家,我二叔是书院的账房,昨儿白天有枚印不见了,而且好巧不巧,书院里负责物品采买的杂役在昨儿傍晚请辞……”
掌柜的脸立马冷下来:“这是你们苏记书院的事,莫非还想赖我全顺德?不做生意就别占着坑,我很忙的……”
言罢,掌柜的转身就要走,阿团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作势威胁道:“巧了!我们还就怀疑,此事和全顺德有关!因为那个杂役请辞后,就是坐的全顺德的船走的!故我和我家姑娘来问问,是私,如果你想闹大,好,我们走公!就算彼时全顺德清白,前后一折腾,东家的生意耽搁得起?”
“你们莫名其妙找上门,兴师问罪的样儿还有理了?走公就走公,让衙役来查便是!我全顺德行得正坐得……”掌柜的也是见过市面,根本不吃这套,冷笑着就要喊人报官。
没想到一声清咳从里屋传来,正是翟十八。
掌柜的慌忙住了嘴,狠狠瞪金明微一眼,转身饶到屋后,和翟十八嘀咕了几句,出来时略有尴尬,敷衍的作了个揖:“是在下莽撞,二位姑娘勿怪。还请二位将前因后果道来,东家贤明,自有论断……当然,若是因果道不明,再报官,我全顺德也不介意陪二位耗一耗!”
一番话软中带硬,阿团不知道掌柜的为何突然变了主意,担忧的向金明微低语:“姑娘,成不成啊?二老爷哪里丢了印?你让婢子编……不是,说的,婢子可都一字不落的说了,接下来全靠姑娘你了!”
金明微安慰的向她使了个眼色,金听没有丢印,杂役也没有偷印,纯粹是因为搬家,辞了书院的工。
只是再过几天,乐韫找工找到苏记书院,补了这空缺,金明微从他嘴里听到全顺德的某件事,正好能借来用一用,做一把借刀杀人的刀。
……
“印是白天丢的,然后傍晚又找到了,我二叔以为是自己记错放印的地方,遂没有报官。但我们女儿家,总归心细些,杂役刚好是傍晚辞工,坐全顺德的船出汴都的,我便怀疑,印不在的半天,是杂役拿出去照模子刻了一个新的,傍晚又还回来,正好他也在那时辞工,让人纵使事后起疑,也找不到人去。”金明微道来。
“就这样?”掌柜的斜眼一乜,嘲讽道,“说到底,你有什么证据?印就不在了半天,说不定就是你二叔记错了放印的地方呢?我前儿也找不着钥匙了,最后我顺着进出的路,在门边的坛架上找到的!不很正常?有时随手一放,忘记地方了,总不能事事都赖是谁偷了吧!”
金明微拧眉,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印丢个半天,足够谁偷出去刻模了!以后那人拿着印胡作非为,账都得算在苏记书院头上,这种事,宁可小心些永绝后患,也比到时候出事了,再来后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