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水缸跟前照了照，水缸里面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来。依稀便是自己。
李闻干笑了一声，问何：“你为什么看数学书啊？”
屋子里面跑出来三四个小孩。
泥土路并不平坦，稍微有坑坑洼洼的一颠簸，前轮就想飞起来。
经常有只言片语传过来，什么五百块钱，什么酒席，什么缝纫机手表……逐日此类很多令人难懂的话。
他跟着王婶和小的妈妈进屋，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小婴儿。
老妇吃得很快，吃完之后就出门了。
王婶笑了：“是个屁啊，你懂吗？”
李闻气喘吁吁的推着车，问王婶：“怎么样？”
李闻挠了挠头：“太不公平了，如此盛世美颜。除了我别人都能看清楚。”
中年妇女笑了：“这孩子还听懂礼貌呢？骑自行车来的？”
但是，这姑娘看的书，好像也不是太难。李闻回忆了一下所学，很快就有了思路。然后厚着脸皮指点了姑娘两句。
李闻看见是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那个姑娘的妈妈。
王婶说：“那就是你的事了。反正只要我的活干完了，二十块钱我是照收不误。回头你凑不出钱来，这事黄了，怪不着我。”
李闻哦了一声，冲何笑了笑：“有不懂的就问我啊。”
高，实在是高。他忍不住向老妇竖了竖大拇指。
李闻有点尴尬的自己坐下来了。
李闻哦了一声。
王婶嗓门洪亮，对李闻说：“大侄子，你遇见王婶我，可是走了狗屎运了啊。”
老妇千恩万谢。
李闻哦了一声。
王婶嗯了一声，又对老妇说：“我和那边通过气了。你拿出来五百块彩礼钱，这新媳妇你就娶到家了。”
李闻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李闻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把那一包红枣拿出来了，递给中年妇女：“婶子，这是……”
很快，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进来了。
王婶似乎也没指望李闻回答，扭头对老妇说：“你这孩子，不是我说难听的啊，木楞楞的，没什么本事，人又怂，是属于打光棍的那一群。不过，咱们毕竟沾着亲，你说我不管你们，谁管？”
他只好探过头去，想看看这姑娘在看什么书，也许能用书做引子，打开话匣子呢。
李闻哦了一声。
他赤着胳膊，手里提着烟杆，抽了口烟，气呼呼的说：“在里边发犟呢，我看她就是皮痒痒了。早晚揍她一顿才踏实。”
然后她纳闷的看着李闻：“奇怪啊，你不是叫李狗剩吗？”
老妇说：“要不然怎么给你安排到晚上见面呢？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这车是好的还是坏的？有一辆车就行了。”
然后李闻跟着王婶出来了。
李闻很别扭的鞠了一躬：“婶子。”
老妇说：“不怪，肯定不怪。”
王婶默不作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闻总算稳住了自行车，然后推着车，载着王婶往前走。
李闻顿时懵了：这特么怎么聊？
等李闻吃完的时候，看见老妇吃力地推着一辆快要散架的自行车进来了。
随后，王婶踹了李闻一脚。
约莫三四十岁，这大概就是王婶了。
李闻累的满头大汗，也提心吊胆。
李闻：“……”
这时候，王婶已经和小的父母在外间聊起来了。
镜子没有，自行车没有，体面的衣服也没有，裤子上还打着补丁，晚饭居然是窝头。
唉，太累了。
李闻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跑着的，全都是女孩。
那姑娘说：“我叫何。”
李闻干笑了一声：“我那是藏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他们走出家门口的时候，老妇忽然说：“今天没有月亮，路上慢点啊。”
王婶有一种队友全是猪，实在带不动的无力感。
里面很快有人应声，打开了院门。
男人呵呵笑了一声：“屁的出人头地，一群赔钱货。”
王婶指着妇女说：“快叫婶子啊。”
李闻干咳了一声：“这车，坏的吧？”
随后，她朝屋子里喊：“小呢，出来见人啊。”
毕竟大伙都穷。
这时候，王婶在外边叫人了：“狗剩啊，聊的怎么样了？咱们该走了。你婶家点着灯点着蜡的，多费钱。”
王婶带着李闻在村子里拐了个弯，就看不见老妇了。
老妇连忙开门：“在呢，在呢。”
不论哪个是小，都下不去手啊。
李闻和老妇聊了几句，渐渐的知道了，这里的时间线大概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老妇连连摇头：“那不能少，那不能少。只要说成了，二十块，我早准备好了。”
李闻一个不防备，自行车前轱辘直接翘起来了。
这点家当还相亲呢？
李闻有点担心，自己晚上要见的姑娘……不会有点小毛病吧？
他想没话找话，但是又找不到话。
王婶低声说：“这是小弟弟。”
起名字能更随意点吗？这是人名吗？
毕竟……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
李闻有点懵：这些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吧。
不过只写了一半就写不下去了。
结果他一看，姑娘看的是数学书。
李闻耐着性子坐到了天黑。
王婶又说：“对了，咱们亲兄弟，明算帐。答应我的媒人礼可不能短了啊。”
李闻嗯了一声：“是啊。”
王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李闻一眼，心想：这二货怎么就不开窍呢？小爹妈，全指着这男孩呢，你夸他一句也好啊。不要钱的好话一说，人家又高兴，何乐而不为？
笑了的姑娘更好看。
姑娘没搭理他。
李闻：“……”
老妇说：“这里面是刚打下来的红枣。一包给你，一包带过去给人家姑娘。”
“那小biao子，整天弄着本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瞅瞅那桃眼，一看就是勾男人的jian货，真要娶回家，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骂了一阵之后，王婶对李闻说：“狗剩啊，这事黄了，没关系，婶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王个庄有个姑娘，那家伙，膀阔腰圆，有力气，干起活来能顶个小伙子。”
“最重要的是身子粗壮，好生养，比何那个瘦麻秆强多了。”
李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