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几次碰面中露过脸的一些人消失了,同时又多出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莱昂留意着在场的十几个人,知道他们已经通过筛选,获得了中尉的信任。
根据信中说,中尉已经被城郊外的伐木场辞退,失去了原本的工作,也没有拿到任何赔偿,再也无法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向同僚们提供救助。
虚假的“海因里希中尉”就像一个真正的同盟士兵,向着他们说道:
有的人开始离开同盟,前往动荡的异国当雇佣军。但更多的人碍于家庭,被牢牢地束缚在这片土地上。
视力下降,手臂在重体力劳动中变形,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战士,但是。
“我们一起把这批酒出手,就去扫清那些人渣!”
“无论手段是什么,我们需要谋生。在场的每个人都还有家人需要养活。”
但是因为禁酒令的颁布,那些荒废种植园里的奴工又开始被贩运到城市里,在它们的竞争挤压下,这些军人已经彻底过不下去了。
也许只比夜民和虫人奴工好上那么一点。
是用这些违禁品换回一时苟且,还是在迟暮之前再拼搏一把。
在信中,中尉用激进的笔触写道:
然后身体又能坚持得久一些,这辈子又能替人多搬几年货物。
这让莱昂感到绝望,他从来没有收过那些救助汇款。但中尉的遭遇却让他觉得,某些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忽然崩塌了。
“……”
“我已经八年没有开过枪了。”人群中有人开口说道。
这全部都是酒,当今市面上利润最丰厚的违禁品。
所有人都来得很准时,过去的纪律被刻入了骨子里。这时中尉才结束了寒暄,开始说起召集的理由:
联想到仓库入口被撕开的封条,此时莱昂已经想到了什么。
他刻意挑选的,都是拥有家室,知根知底的人。
看到那吓人的面具,莱昂在感到同情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些莫名的畅快。
在不损害平民利益的情况下,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这种失衡,早就应该被打破。
有些身体有残疾的人也被留下了,他们原本是最走投无路的人。也许这场战争不完全依赖武力,所以中尉也想让他们有一份营生。
“看到这些威士忌的时候,我想到了你们——这不就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但我们已经被剥夺了身份,和手中熟悉的武器。
……
即使有这么多的现金,平均分下来也只能维持半年的基本生活。甚至不足以作为小生意的本钱。
十月初,这是莱昂第三次与海因里希中尉见面。
“海因里希”依然带着漆成了暗红色的烧伤面具。
那是堆叠得像一座小山般的木制货箱。而每只箱子上的法院封条,也已经揭示了它们是些什么。
“我们都曾发誓保卫同盟的法律。”
可以想象那些习惯了和平年代的人,看到这面具时会露出怎样不适和厌恶的表情。
“当局从来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必须自己寻找出路。我们很卑微,但绝非无能之辈……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城市,一场我们陌生的战争!”
他们一直压抑着愤怒,沉重的苦闷无处抒发。但中尉从来不一样,他把当局“补偿”的丑陋面具进一步漆成血的颜色,毫不掩盖地表达对这世事的嘲讽。
稀稀疏疏的掌声响起,那是献给自己的掌声。回想这些年的经历,有些男人的眼中也不禁开始含泪。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选择权在于你们,拿勒战场的英雄们。”
“但也认清事实吧。”
就是在这时候,莱昂收到了来自海因里希中尉的来信。
幸好今年上半年,公国各地的虫人奴工开始出现大面积病死。
所以莱昂完全没有察觉到,“中尉”的真身其实已经更换了两次。
海因里希在有意筛选可靠的人,在前两次见面时,他向到场的所有人一一问话。问题各不相同,但中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嘶哑,据说他的声带也因为烧伤而失去了一部分功能。
而比起这些人正面作战的能力来说,他更期待的是正规军级的纪律和行动力。
也许相比五只手来说,这边无论在人数和武装上都还远远处于劣势。
但这毕竟不是两军在平原对垒。
如果自己握有一个真正令行禁止的组织,那么辛西里集团松散的所谓“士兵”,将会显得不堪一击。
(本章完)